第四十六章 那一抹紅色異常刺目。
流光頓覺心底炸裂開來,立刻就要起身,但他雙手被衣帶綁著,稍微動一動,便又摔回了床上。
而談幽則轉了頭不再看他,一面低聲咳嗽,一面披了衣服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門外走去。
“殿下!” 流光望著那背影大叫。
但談幽理也不理,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他……又吐血了。
流光躺在床上大口喘氣,雙眼失神的瞪住床頂,身體依然火熱,但骨子裡卻透起絲絲涼意,彷彿有人正一下一下的撕扯他的心。
他自己變成什麽樣子也無所謂,可是怎麽捨得讓談幽如此痛苦?光是想象一下那人強顏歡笑的模樣,他就心痛得無法自制。
流光咬緊牙關,強撐著再床上翻滾幾圈,試過又試之後,雙手才終於從綁縛中掙脫了出來。
手腕處有些紅腫。
他一眼瞥過去,當看清自己的手掌時,卻是愣住了。
先前受傷的地方已經不再流血,原本烏黑的掌心也恢復成了正常顏色,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傷口,再過幾日就能痊癒。
奇怪。
那麽嚴重的傷,怎麽一會兒就好了? 流光仔細回想,直到這時才記起,談幽先前故意折磨他的時候,曾經使過一個法術──那包裹住他的奇異光芒,難道是為了替他治傷? 流光怔怔軟在床上,心頭突然狂跳起來,張嘴,不受控制的大叫一聲。
然後急著下床,卻因一腳踏空,整個人滾落到了地上。
刻骨的涼意泛上來。
他喘了喘氣,也不管自己摔得怎麽樣,再次掙扎著站起身。
衣服凌亂的散了一地。
他隨便扯過一件來裹在身上,邁開步子往前走。
雙腿虛軟無力,那幾枚珍珠仍舊留在體內,每走一步都能覺出夾雜著快感的痛楚。
額上很快滲出了冷汗,恍恍惚惚的,幾乎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但他不管不顧,仍是堅持著朝門口走去。
他即便是沒心沒肺的笨蛋,到了這個時候,也什麽都明白了。
為什麽受得傷轉眼就好了? 為什麽靈力絲毫沒有減損? 為什麽他的精神一天好過一天? 哈! 這麽明顯的答案,他竟猜想不到。
談幽根本沒打算用他來採補! 甚至……甚至一直都在耗費自身靈力幫他治傷。
剛才會氣急吐血,想必也是為了替他解毒的關係。
只是談幽那麽驕傲,什麽都不肯說出口來,只會冷言冷語的掩飾過去。
流光回想談幽當時的那種眼神,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滑過,手指不住顫抖。
既然那人並不稀罕他的犧牲,那他一直苦苦壓抑自己,將這番情意藏在心底,又有什麽意義?他與他都太過倔強,誰也不肯先邁出那一步,所以總是一再的錯過彼此。
如果這一生也這樣錯下去,未免太過殘忍了。
喜歡的時候就該明明白白的說喜歡,重複千遍也好萬遍也罷,直到那個人聽進心裡。
這一回,無論談幽信或不信,他是再不會走回頭路了。
流光費了好些功夫,才終於走出那扇房門,但抬眼環顧四周,一下又覺茫然了。
幻虛島那麽大,談幽此刻會在哪裡? 他心神皆亂,根本集中不起精力來細想,只好一間房一間房的找過去,嘴裡一遍遍的叫:“殿下……” 聲音啞得不成調子。
異物殘留在體內的觸感依舊清晰。
每一次摩擦都會帶起陣陣酥麻,令人意志渙散,雙腿發顫。
流光停下來歇了幾回,但無論如何也弄不出體內那幾枚珠子,他不願浪費功夫,一眼瞥見某間房的牆上懸著把寶劍,便乾脆取了下來,隨手在胳膊上劃出一道血痕。
劇烈的痛楚果然壓過了那種異樣的快感。
流光這才鎮定下來,草草包紮一下傷口,接著往前走。
幻虛島上多得是亭台樓閣,他來來回回的繞了好幾圈,才總算髮現一間屋子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絲竹管弦之聲。
流光原以為談幽該在某處調息養傷,絕料不到他會在此時尋歡作樂,一時倒呆了一呆,不過也來不及多想,馬上大步沖了過去。
但當他走近那間屋子,右手扣上門板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僵住了。
“啊……啊啊……” 屋裡斷斷續續的傳來叫人耳熱心跳的聲響。
流光並非未經人事,當然明白裡頭是怎麽回事,他跟談幽在一起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或許比這更羞恥百倍。
但如今聽在耳里,卻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流光定定立在原地,臉色慘白慘白的,不知該不該推門進去。
記得談幽先前說過,他只要勾一勾手指,自然多得是人喜歡他──這話當真一點不假。
但是…… 他可會喜歡他們? 流光閉了閉眼睛,忽然在暗夜裡微笑起來,而後握緊手中的劍,對牢自己的胳膊,再次重重劃了下去。
珠玉在側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更多的血湧出來。
當然痛得厲害,但流光因此清醒過來,心中一片清明,目光更是凜冽幾分,一腳踹開面前那扇門。
這一下突如其來,屋裡的人嚇得不輕,連悠揚的樂聲也變了調子。
流光一眼掃過去,只見明晃晃的燭火下,先前見過的幾個少男少女抱在地上滾作一團,顯然正在行那苟且之事,旁邊則有幾個衣衫不整的人翩翩起舞、飲酒助興,實在亂得不成樣子。
屋內這般熱鬧,談幽卻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角落裡,雙手支了下巴,意興闌珊的瞧著窗外的風景,眼底光芒黯淡,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即使聽見響動,他也完全沒有上心,只慢吞吞的轉回頭來。
目光相觸的一刻,那烏黑瞳眸里乍現光彩,如層層漣漪蕩漾開去,彷彿他已在這漫長的黑暗中等待了千年萬年。
……只等著他來。
流光覺得一顆心似要從喉嚨口跳出來,臉上麻麻燙燙的,理智早已飛散無蹤,當下將手中的劍一揮,喝道:“滾!” 一時間殺意驟生,臉孔上布滿寒霜。
那群少男少女原是照了二殿下的吩咐在此取樂的,如今見流光渾身是血的闖進來,手中寶劍更是寒芒閃爍,哪個不覺害怕?當下也不敢去瞧談幽的臉色,紛紛逃出了門去。
流光待他們離開後,才將長劍一扔,收斂滿身戾氣,一步步朝談幽走過去。
談幽仍舊坐在原處,怔怔的盯著他看,開口喚道:“流光?” 聲音輕得不可思議,彷彿當他是月光中的幻影,觸一觸就會消失不見。
流光心頭一軟,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坐倒在了地上。
“流光!”談幽又叫一聲,直到這時才回了神,慌忙衝過去扶他,連聲問,“怎麽回事?你又受傷了?” 他忘了先前的入骨疼痛,忘了先前的心灰意冷,忘了…… 他只一心顧著他的傷。
流光抬了頭,並不答話,只一把抱住談幽的腰。
他是這樣倔強的人,從來不肯在人前認輸服軟,但若是為了面前這個人,又有何妨? “我已為殿下發了瘋,殿下要放著我不管嗎?”流光一邊說,一邊抓住談幽的手,慢慢往自己身下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