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從這邊向前左轉走兩步,繞過這片崖壁就是了。您身份高貴,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城裡的車夫都不敢直接把車直接駕到入口。大家都是養家糊口的,少惹麻煩才能在這一行幹下去。勞煩您大駕了!”
還沒等愷撒開口,奧菲莉亞連忙擋在車夫面前,擺著手沖他笑了笑,一面用刻意壓低的嗓音回答:“沒關係的,我們自己走過去,您可以回去了,有勞!”
“謝謝!謝謝!這位小少爺玉樹臨風,宅心仁厚,願主神保佑您!”中年車夫彎著腰連連作揖,倒退著回到馬車上,隨即便如同風一般消失在視野里。
倒是會做好人。愷撒靜靜地俯看著奧菲莉亞那張故作嚴肅的小臉,板板正正的模樣配上做作的低沉嗓音,真是有趣極了。他不動聲色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扮成男子的話,看起來也就十歲,不能再多了。
“好了,我們走過去吧,很近。”看著車夫慌忙逃離了現場,奧菲莉亞聳了聳肩,大步走在了前面。誰知沒走出幾步,就被一雙大手整個端起,耳後響起了愷撒漫不經心的聲音:“就這兩步的距離,你兩條小短腿要倒騰到什麼時候。”
“我腿短嗎!?”奧菲莉亞氣得漲紅了小臉。在同年齡的少女當中,她的個頭並不矮。甚至按比例來說,她的腿纖細修長,可謂是人見人誇。這個討人厭的大叔整天就會說一些不中聽的話,來趁機占自己便宜。
想到這兒,她想跳回地面,好好快走幾步給他看看,但又掙脫不掉那鐵鉗般的大掌,只能任由他將自己裹挾到了峽谷的入口。看見那大門附近的景象,她才真正明白車夫們為什麼都不肯靠近的原因了。
那扇斑駁帶著鐵釘尖刺的寬闊鐵門周圍,除了凶神惡煞的崗哨,還遊盪著各類面目猙獰的流民,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早就聽聞特里特斯是通緝犯的天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儘管二人今天已經換上了材質普通、款式低調的便服,但不凡的氣質和樣貌還是太過顯眼。盡量保持鎮定的奧菲莉亞連忙在背後掐了愷撒的胳膊,待後者鬆開鉗制,便立即滑到地上站穩。
“什麼人,有通行證嗎?”一個疤臉的守衛見他們走近,咚地一聲將手中握著的長柄斧砍在二人面前,奧菲莉亞難免有些受驚。愷撒一手攬過她的肩膀,一手從衣袋裡掏出一份迭好的文件,抖開亮在守衛眼前。
“邁錫城來的,跟你們首領打過招呼了。”愷撒不容置疑的低沉聲線和周身散發的凌厲殺氣顯然鎮住了一眾蠻漢們。疤臉守衛接過文件看了看,又將他倆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問:“這小子是誰?”
“我兒子,帶來見見世面。”愷撒看似頗不耐煩地回答。奧菲莉亞聞言,只得裝出一臉天真的乖巧,沖那守衛笑了笑。
“你這小兒子還抱在手裡就敢來特里特斯?行了,把保密協議和生死狀簽了就可以進去了。”令一名守衛努了努嘴,門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摞紙,應該是每個進城的人都要簽署的,如有意外概不追責的契約。
愷撒拿過來,看也沒看便飛快地簽完,奧菲莉亞都來不及看清他寫的什麼,只聽見沉重的轟鳴聲,鐵門被放了下來,愷撒不由分說,拉起她就邁了進去。鐵門內的景象比門外更加驚悚,即便來之前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奧菲莉亞心裡還是咯噔一下。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蕭條,入夜前的特里特斯幾乎沒有人煙。與不遠處宏偉繁華的邁錫城相比,這簡直是另一片時空。矮小破敗的土房子一間連著一間,有些甚至連個房子都算不上,用樹枝和破布搭起個棚子,就當成了暫時的容身之所。
與這貧窮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條筆直寬闊的馬路,從城門口直通往不遠處幾座豪華的宅邸。那想必就是特里特斯全部的經濟夜間斗獸場和奴隸市場的所在地。
路邊七零八落坐著一些面相不善的男子,有些像是喝醉了倒伏在棚子前,有些則盤坐在地上,用警惕的目光掃視著路過的外來者們。
好在除了他倆之外,還有一些衣著華貴的男女,目不轉睛地沿著馬路超前走著,看樣子也是夜間娛樂場的客人們。他們似乎對眼前的景象毫不在意,早就見怪不怪了。
初來乍到奧菲莉亞幾乎不敢向周圍看,更害怕與原住民們對視,所以始終低著頭。但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不友善的窺探,還是脊背一涼,掌心也不自覺地滲出汗來。愷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溫柔地捏了捏她汗濕的小手,俯身低語道:“我在,別怕。”
話音未落,一駕豪華的銀色馬車卷著塵土呼嘯而過,後面緊跟著一列長長的車隊。每輛車上都裝載著滿滿當當的貨品,只是悉數用黑色帆布掩蓋著,密不透風,絲毫看不出來車上運送的是什麼。
愷撒幾乎是瞬間就側身擋住了奧菲莉亞,一隻大掌牢牢將她的小臉蓋了個嚴嚴實實。等車隊開遠,灰塵也紛紛揚揚地落回了地面,他才把手移開。奧菲莉亞躲過了這一場塵土的洗禮,睜大雙眸定定地凝視著遠去的車馬,黑色帆布上塞西爾的紋章赫然可見。
原來愷撒早就知道塞西爾今天會送貨過來,而他本人,很可能就坐在第一輛銀色豪華馬車裡。
愷撒低頭給了她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捏起她柔軟的小手,加快了步伐。奧菲莉亞也不便掙脫,只得跟著他的腳步,穿越了整片頹敗的貧民區。
對於從小在繁華首都長大的貴族少女來說,這種地方與下水道無異,而這些眼神兇惡、徘徊於幽暗處的遊民,也是相當危險的存在。即便如她一般機敏果敢,也難免有些發怵。此時此刻,愷撒天神般高大挺拔的身影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