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自顧自在榻上坐下,不再理會呆愣在原地的奧菲莉亞。只見她猶豫片刻,也緩緩走來,坐在離他不遠處的椅子上。
就在他快要等得不耐煩時,她終於開口了:“除了我的伯父,還有誰會那麼恨我的父親,寧願叛國也想要他的命?”
奧菲莉亞的聲線雖然平靜,卻微微顫抖。其實她心底一直有隱隱的懷疑,這次來自南部島國雷薩克的海上入侵,其實從頭至尾就是一場陰謀,一場將帝國戰神和嫡長子拖入深淵的修羅場。
毫無徵兆地挑釁,突然暴增的武裝力量,剛巧趕在路德維希成年後的第一次親征。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將這些詭異的因素以巧合的名義聯繫在一起。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蓄謀已久的通敵叛國了。
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合常理,如果說沒有內奸裡應外合,父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雷薩克這種小國打敗的。她第一個懷疑的人,當然是覬覦家主之位多年,對弟弟紀伯倫恨之入骨的伯父塞西爾。
但他一介商賈,即便財力雄厚,參與了將軍火走私到雷薩克的勾當,又有誰能給他大開方便之門?父親戰敗,必然是有人將軍情泄露給敵國,再加上大家族們促成了路德維希的親征,又暗中破壞了援軍的行進線路。
這背後參與的力量,可能比她想象的更為強大。
“他們想要的不止是公爵的命,還有路德維希。”愷撒突然有點享受跟她兩個人單獨待在昏暗房間內的感覺,所以並沒有傳喚侍女點燈的打算。
月華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將他銀色的短髮輝映得閃閃發光,在這漆黑一片的環境中格外顯眼。
理論上在這種光線下,坐得稍遠就只能看見一個人形輪廓。奧菲莉亞自覺視線受阻,想當然地認為對方也一定是如此,便也沒有換掉睡衣的打算。此時她曼妙的少女身姿在月光的包裹下閃著柔白的光澤,令人產生天使墜落的錯覺。
雖然二人之間隔著矮几,陣陣幽香還是順著晚風鑽進了愷撒的鼻子。奧菲莉亞不知道的是,與常人不同,他的夜視能力相當驚人,此時便能清楚地看見那乳白色絲絨睡衣低垂的領口,和裡面隱約透出兩團豐盈的柔軟,宛若雲朵般白得晃眼。愷撒靜靜看著,喉頭微動,呼吸也愈發沉重起來。
原來她發育的還挺好?在這種情況下偷看少女的胸部,連放浪如他都難免自慚形穢。一把年紀的人,在男女之事上也算是經驗豐富,卻不知為何,在奧菲莉亞面前,他就是做不到毫無顧忌。
雖已接近入冬的天氣,但屋裡餘熱未盡,愷撒不易察覺地解開了領扣,以平息逐漸升高的體溫。
顯然,設這樣一盤大局,要對付的就不可能只是博爾曼公爵一人。恐怕皇位才是真正的目的。紀伯倫素來對利安德特四世忠心耿耿,如果要推翻現任皇帝的統治,除掉他就好比是搬走了一塊巨大的絆腳石。繼路德維希之後,誰又是最接近皇位的人呢?
“是……安娜塔西亞公主?”奧菲莉亞試探地望向愷撒,全然沒注意到對方眼神中的異樣。
“還不確定,但蒂亞戈家族應該脫不了關係。”愷撒淺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炯炯地注視著奧菲莉亞。其實和她第一次見面以來,他都在暗中調查博爾曼公爵和皇子的死亡真相。
若說他對皇位完全不感興趣,倒也不至於,但他來首都的目的不全在此。一來他與利安德特四世有些交情。作為承認他繼承大公之位正統性的回報,他曾經與皇帝約定,未來在他彌留之際,必須來首都穩定局面,保證直系子嗣能順利繼位。整個帝國除了他,恐怕沒有其他人能辦得到。
而他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給這位老人家送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怎麼說,在蒙特利爾大公嶺的奪嫡之爭中,皇帝是站在了他這邊。
只是現在,連皇帝唯一名正言順的子嗣都已在戰爭中喪命,他不是沒想過取而代之,成為下一任君主,起碼好過其他三大家族的廢物們。只是一想到繼位后要接手的爛攤子,和處理不完的政務單,他又難免有些頭大。
當然這些都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包括奧菲莉亞。坦白說,幫她的忙,也只是天生反骨的本性使然。此外還有什麼呢?因為她能幫自己驅除魔獸?還是她的臉蛋很美?很像……
愷撒立即拉回了思緒的野馬。再這麼想下去,他也不確定自己會幹出什麼荒唐事來。
“其實除了蒂亞戈家族,卡倫家族也有嫌疑。”愷撒沉吟片刻,決定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
“卡倫……”奧菲莉亞正要質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利安德特四世的情婦翠西,出嫁前的姓氏就是卡倫。
“你是說……”她猶豫著向愷撒投去了質詢的目光,後者顯然明白她要說什麼。
“沒錯,翠西.卡倫和她的兒子。路德維希一死,盧卡斯.迪卡特就是皇帝唯一的兒子,如果能想辦法拉攏皇帝和大主教,助他登上皇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他是現任卡倫公爵的親外孫,屆時年幼皇子繼位后,與傀儡無異。卡倫家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取代利安德特家族,掌控整個帝國。”
他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奧菲莉亞淺藍色的眸子,心中揣測著,如果裴洛德也與此事有關,她將會作何反應?畢竟她與裴洛德關係到底親近到什麼程度,他全然未知。一想到這兒,心中難免又有些煩躁起來。
無論是路德維希還是裴洛德,在他看來都跟皇宮裡豢養的一隻小貓小狗沒有任何區別。他們纖細漂亮,溫柔謙和,這種像女人一樣孱弱的少年,他一隻手能捏死好幾個。難道奧菲莉亞就喜歡這種類型?如果是這樣,那他恐怕連半分勝算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