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晝長長 - “既害怕,便不要看了” ⅮāňъΙɡе.Ⅽōm

郎中小心翼翼地掀開錦被,問李知晝:“女郎哪裡最是疼痛?”
這可問住了李知晝,她只覺得左腿下面都很疼痛,說不出哪裡最疼痛,只好如實相告:“我只覺哪裡都很疼痛。”
興許是郎中聽過了許多這樣的答覆,也不再問,伸出手在李知晝膝蓋下捏了一下,她頓時皺起眉頭,下意識握緊了晏照夜的手。
那郎中十分仔細地看著李知晝的面色,又往下捏了一寸,這次李知晝整張臉皺成了一團,立刻道:“疼。”是真的很疼痛,比她兒時在學堂被先生打手掌疼上數十倍。
從始至終晏照夜都緊盯著郎中的手,聽到李知晝說疼,下一刻就輕輕地拍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這下郎中終於點了點頭,道:“就是這裡了,”他看向晏照夜,“這位女郎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傷到了筋骨,待我將骨頭歸位便好。”
晏照夜道:“全憑郎中決定。”
見李知晝貌美嬌弱,郎中好心地提醒道:“正骨時會有些疼痛,女郎忍忍便是。”
李知晝眼中含淚,這次是疼的,她點點頭,同時捏緊了晏照夜的衣袖。
郎中在李知晝腿上輕輕按了幾下,似乎是在再次確定位置,李知晝心中緊張,又忍不住去看郎中的動作。
晏照夜伸手覆在她的眼上,道:“既害怕,便不要看了。”
李知晝眼前漆黑,即使看不見心裡還是會想,這郎中為何遲遲不落手,叫她飽受折磨,正這麼想著,忽然腿上一陣疼痛,如同被人用什麼東西重重捶打了一般,她不由得悶哼出聲,緊緊倚在晏照夜懷中。Ⓧyǔzℍǎǐωǔ.cしǔь(xyuzhaiwu.club)
有人比她更受折磨,晏照夜看著郎中兩手輕輕一推,懷中女子立即縮成一團,然後悶哼幾聲,她的眼睫因為皺眉瑟縮了兩下,撓得他手心痒痒的。
疼痛過後李知晝覺得腿上鬆快了不少,沒有先前那麼疼痛難忍了,她的腿也被夾板固定著,無法彎曲,也動彈不得,就問郎中:“我這腿何時能好?”
郎中執著毛筆,在紙上寫上藥方,遞給一側的青章,道:“半月之內最好不要隨意走動,百天內不得快走疾馳,否則落下病根,後患無窮。”
李知晝不怕死,但怕下半輩子行動不得,這比死了更叫她難受,於是心中謹記著這郎中的話。不敢亂來。
“這藥方上是當歸川穹之類的活血化瘀的草藥,女郎每日吃上一貼便好。”
青章仔細地將藥方折起來收到袖子里,又把郎中送到了院子外,拿出一枚銀錠,郎中推辭道:“小郎君先前已經付過診金。”
“我家女郎身體嬌弱,萬一生了岔子,日後還要麻煩您。”
聽青章這麼說,那郎中也不再推辭,收下了銀錠,只道:“若女郎的腿再有不適,去前街藥鋪找我便是。”
青章叫來院子里掃灑的丫頭,讓她跟著郎中去藥鋪抓藥,自己還得陪在女郎身側照顧她。
李知晝心中很是愁悶,她一向活潑,這下可要十天半月都動不了,不知道如何打發無趣的日子。
晏照夜攏了攏她的被子,道:“過幾日我們便回府中。”
對於李知晝而言,長安是陌生的地方,無論是這裡還是晏府,都無甚差別,都不是她的家,於是她只“嗯”了一聲。
他立在床邊,逆著日光,面目有點模糊,“我前幾日已經寫信給家中父親母親,或許再過幾日他們就要來京城見你。”
李知晝心下情緒莫名,畢竟她只是佔了名分,並不是真心與晏照夜相愛,不知到時如何與他的父母相處,她不想叫事情變得令人不快,保證似的道:“我會做好該做的事的。”
晏照夜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言語中語氣不明:“我父母都是和善之人,不必擔憂。”
外面的雨停了,還隱隱有了點日頭,空氣中都是竹葉被雨水沖洗過的清香味道,整個天地都好像被沖刷一新。
青章拎著草藥忙著在廚房生火煮葯,清苦的葯香頓時盈滿廚房。
吳阿婆知曉李知晝與晏照夜做妾室,也真心覺得 她找到了好的歸宿,在廚房幫廚時聽旁人說女郎摔倒了腿,忙完了活計后就急忙來看了。
院中的人得了晏照夜的吩咐,沒有阻攔吳阿婆,正當她在門外躊躇時正巧青章端著葯來了。
青章道:“阿婆請進便是。”
李知晝半靠在床上,頭髮微亂,眼睛也似哭過一般,紅紅的,吳阿婆立即關切地問:“玉娘身體可還好?”
繞是李知晝臉皮再厚現在心中也不免羞愧萬分,吳阿婆對她如此熱忱,她卻在初見時就撒了慌,至今沒有告知她真相。
幸好這時青章端來了葯湯,李知晝順勢接過,就道:“阿婆坐,我剛才瞧了郎中,只是不得動彈,其他沒什麼大礙。”
青章很是細心,葯湯不冷也不熱,李知晝端著碗不會覺得燙手,湊近一聞,葯香味直往她的天靈蓋中沖,她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了葯,只覺五臟六腑都是苦的,口中的藥味久久不散。
一盤蜜餞被端至李知晝眼前,她隨手拿了一顆,舌尖抵著那顆甜到發膩的蜜餞,口中的苦味這才消散了不少。
李知晝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欺騙吳阿婆,就想告知她真相,奈何青章站在一旁,她想只能再尋個好時機了。
可她不知青章是心中有數的人,她對所有事物都觀察入微,見李知晝欲言又止就知她有話要講,收了碗就退了出去,臨走還關上了門。
李知晝心中暗暗贊青章的體貼細心,這也才明白當日晏照夜為何讓青章跟著她。
她思索了該如何說,先道:“阿婆,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說。”
吳阿婆是心地純善之人,從未想過李知晝會騙她,還笑著道:“有何事女郎直言便是。”
李知晝咬咬牙,心說都已經打算坦白了,此時猶豫也沒有意思,就把她來到京城的原因全說了出來。
果然,聽完李知晝的話后吳阿婆先是怔愣了一下,還在想著她的那些話,半晌后才說:“我知玉娘並非存心欺騙我,”她用和善的面龐望著李知晝,“畢竟如今世道不好,女子獨身在外總要多留一份心。”
吳阿婆在世上行走五十載,知曉女子不易,能理解李知晝不會陌生人交心,只是對李知晝的凄慘身世不免有些嘆惋。
得知真相后吳阿婆更覺得晏照夜是那個值得託付的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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