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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瑞從保險柜里拿出被封得嚴嚴實實的信封袋,裡面那張證件照跟姜繁手機的照片毫無二致。
他撫摸著照片里的人,老淚縱橫地說:“十八年了,阿軍都犧牲十八年了,他死的時候我不敢去看他,我甚至連去連山的勇氣都沒有,就怕把仇家引過去。”
“庄譽居然是阿軍的兒子。”樊思玉難以置信的盯著姜瑞手裡的照片,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皮膚黝黑笑起來一口大白牙的憨厚小伙庄弈軍。
庄弈軍和姜瑞是警察大學的師兄弟,那個時候他經常跟著姜瑞,簡直是他的小尾巴。
樊思玉和姜瑞剛開始談戀愛時,還曾因為庄弈軍這個電燈泡鬧過彆扭,後來為了不讓他成為他們之間的“第叄者”,她還給他介紹女朋友。
“十八年了,如果阿軍沒有死,今年才五十五歲的他一定是香市戰功最顯赫的警察。”姜瑞心痛地看著庄弈軍的照片。
庄弈軍,原香市公安局緝毒大隊的一名普通警察,十七年因接到任務被派往雲省做卧底,為了打入毒販的內部,他被迫染上毒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在刀尖上行走了一年,為雲省緝毒大隊提供了許多重要的線索,只是在收網前,他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毒販頭目在他腹部連開兩槍,意圖讓他慢慢失血過多而死。慶幸的是,他提供的可靠情報讓緝毒的同事快速偵破窩點,繳獲上百公斤的麻古,他也被暫時撿回命多活了幾天。Ⓟο壹㈧ɡⓋ.Ⓥιρ()
窩點被端了,毒販頭目卻僥倖逃跑。身負重傷的庄弈軍心有不甘,但也自知時日不多,他請求上級秘密將他送回連山,因為他想魂歸故里。
在抵達連山縣城后,庄弈軍就讓秘密送他回家的同事離開,自己裝扮成乞丐回莊家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做緝毒這一行,處處都得保護好自己的親人,以免毒販尾隨而對他們進行報復。
庄弈軍從入行開始,似乎就料到了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對家人說自己只是香市一名普通的交警,而自己從未和老婆孩子一同出現在莊家村以外的地方露過臉,每一次回連山他都是叄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回。
他們家的戶口本上,沒有庄弈軍的名字,庄譽從小到大填寫的資料,不會出現庄弈軍的名字,就連將死之時,他也祈求父親不要刻上庄弈軍這叄個字。
因為身份的保密,當他回到莊家村的最後幾天,所有人都誤以為他在香市變壞了,所以才會如此落魄,死時狀態才那般凄慘。
姜瑞知道所有的真相,卻不敢無緣無故去連山,更不敢把那本榮譽證書帶回去給庄承嚴,就怕給他們帶去滅頂之災。
樊思玉沉默許久,突然問:“我們還在老街住時,有一次你讓我去汽車站接一個男孩,他是不是就是庄譽?”
她那時事業剛起步,每天忙到昏頭轉向,有天姜瑞突然讓她去汽車站接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可惜她分身乏術,就讓公司的司機把他接回家讓樊一航招待。後來樊一航告訴她男孩只玩半天就走了,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是他。”姜瑞點點頭,“那時阿軍接到了去卧底任務,他本來想再回連山看看家人,可惜時間太緊迫。碰巧庄譽剛中考完,想來香市見阿軍,可他哪敢在這緊要關頭在香市見兒子,所以只能讓你去把他接回來。那天阿軍請了一個小時假,偷偷摸摸地跟在一航和庄譽後面,遠遠地看著,一個小時后他就坐上了去雲省的車。那天他告訴我,就算他犧牲,能在出任務前看一眼兒子也無憾了。”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姜瑞心如刀絞,作為一名緝毒警察,生不能露臉,死後無墓碑,就連家人也無法在公共場合光明正大地碰面,但吸毒者卻仍源源不絕。
姜繁聽完父親的講述,全身雞皮疙瘩沉下去又浮起來,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父親談過緝毒的工作,她一直以為姜瑞是一名普通的民警,沒想到他還有過緝毒的經歷。
想到父親能有今天的成就,勢必經歷了無數次生死一線的瞬間,姜繁心疼地看向父親,“爸,對不起,原來您之前常常失聯是因為出任務,我和哥哥都錯怪您了。”
姜瑞在幾年前被委任公安局副局長后,才結束刀尖跳舞隨時犧牲的日子,從警叄十五年,他有過數十次卧底生活,中過槍斷過手腳,進過重症監護室,差點和毒販同歸於盡,他很幸運的活了下來,而他許多師兄弟卻都躺在無名墓碑里,他們一個班四十人,已經有十幾個人犧牲在毒販的手裡了
姜瑞搖頭,“不用說對不起。”
他們的職責如此,需要對得起國家和人民,需要做逆行者,守得一方平安,家人能理解,就是他們最大的支持和鼓勵。
氣氛有些悲痛,讓人壓抑,一直緘默的景北儒忽然想起第一次他和樊一航去偷見庄譽,樊一航就說阿譽給他的感覺特別熟悉,問他是不是之前遇見過,庄譽笑他搭訕的方式太老套了,沒想到他們小時候還真的見過面。
他開口:“沒想到你們和庄譽的緣分那麼深。”
姜繁那時也見過庄譽的,只是才十一歲的她早就忘了這回事。
聽到庄譽的名字,姜瑞迫不及待地說:“朵朵,你趕緊把庄譽叫過來,讓他帶我去連山,我要去看看阿軍,去見見阿軍的爸爸。”
他激動得手都在發抖,他沒來得及見庄弈軍最後一面,漫長地等了快二十年,他終於有機會把他的榮耀帶回連山,也有機會摸一摸他的墓碑,陪他喝一喝酒。
姜繁難過地低下頭,“爸,庄譽和我分手了。”
“為什麼?怎麼就分手了?”姜瑞吃驚地問。
姜繁看向樊思玉,慢慢地說道:“我媽私下找過庄譽,說他跟我不合適,我不知道媽媽具體跟阿譽說了什麼,才會迫使他跟我分手。”
“小玉,你…兒女的感情讓他們自己決定,這話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怎麼還這麼糊塗。”姜瑞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妻子,氣得不行。
不管庄譽是誰,他都很滿意,現在又知他是庄弈軍的兒子,姜瑞更不能讓他跟女兒分手了。
樊思玉自知做錯了,慚愧地別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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