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陳勉裸分年級排名十四,再加上體育加分躍居年級第三。他跟他父母的手機都被打爆了,親友,老師,本部招生辦的,其他學校招生辦的。但他一個電話也沒接到,現在他全部心思都在冰場上。
他接觸了加拿大這邊的兩支俱樂部,領隊給他介紹了大致的情況,陳勉選擇了其中一支,跟著二隊一起練習。
在北美獨自打球很辛苦,不僅要過生活關,還有語言關,但陳勉毫無懼意,自認什麼都能撐過去,他面對挑戰的時候從來都一往無前。
這些天他和成欣然的聯繫寥寥,也幾乎都是他主動找她。順利到達了,安置妥當了,開始訓練了,諸如此類。成欣然有時回復,有時乾脆不理,陳勉也不糾纏。
陳勉想著,既然忙到連回復他的時間都沒有,那晾幾天唄,又不是就她一個人忙。
他對成績沒什麼期待。一來他有十足把握。二來考前實驗招生辦的胡主任找過他,幾輪交涉下,陳勉簽了本部實驗班的意向協議。
但他作為班長,自然也很關心其他同學的去向,關心到夜不能眠。
陳勉躑躅整晚,睡覺前還是給祝一松打了電話。祝一松正在餐廳吃飯,接電話也吵吵嚷嚷的,聲音大得像是開了擴音器:“班長,你那邊一切都順利嗎?現在就缺你一個,我們都很想你!”
“順利。跟誰吃飯呢?”他明知故問。
“都在呢!邵老師請大家聚餐。”
“哦。你考的怎麼樣?”
“還行,八中競賽要我了,嘿嘿。”祝一松說:“以後咱倆就遙遙相望了,等著我校際賽踢死你。”
陳勉笑了:“想得美。”然後又問:“咱們班其他同學呢?”
“老橋去強基了,諸顏跟孟梁晨都留本部了,李黎去二附了…….. ”祝一松絮絮叨叨說著,陳勉靜靜聽著。
“成欣然……誒!欣然,你去哪了?”祝一松揚聲問。
電話那頭聽到一聲很遠的回答,他的心一下繃緊了。
“喂喂,”祝一松說:“欣然也夠咱們本部分了。”
“嗯,知道了,你們好好吃。”
掛了電話,陳勉倒在床上,睡了這些天來非常踏實的一覺。
第二天一早,他正整理裝備出門,在門口碰上了蓬頭垢面的回家準備補覺的堂姐陳斯維。
“你昨天晚上沒回來?”陳勉皺著眉頭問。
“我也想問實驗室那幫孫子為什麼都不下班,他們都不用睡覺嗎?”陳斯維快哭了,眼線全糊在眼睛下面。
陳勉撇撇嘴:“我上冰去了,你吃個早飯再去睡。”
“你做了啥?”提到早飯陳斯維可就來勁了,顛顛兒跑到廚房:“哎呀我才貌雙全的弟弟居然給我做了海鮮粥!”
他無奈撓了撓眉頭,拉上箱子走了。
陳勉在蒙特利爾住在堂姐陳斯維家。陳斯維是麥吉爾醫學院神經內科的在讀博士,正準備發論文,忙到屁股著火。她經常忘記吃東西,也不會做飯,總是拿把食堂飯拿回來。這頓熱一熱,吃不完下頓再熱一熱。
陳斯維自己住挺大一公寓,不遠就是costco和大中超,她家裡居然連根草都沒有。
陳勉永遠無法理解這種過日子的方式,他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湊合兩個字,而且他每天的訓練量也不允許他湊合。
迫不得已他去超市採購一番,煮了碗牛肉麵當做來到異國他鄉的第一頓飯。愣是把陳斯維的思鄉情給吃出來了,眼淚汪汪求他每天做點兒什麼。
我去。
陳勉心想自己他媽到底是個什麼命,這一個個的怎麼沒把自己餓死呢?
在堂姐陳斯維的殷殷期盼下,陳勉扛起了採買和做飯的重任。
日子繁忙但規律,陳勉一周五練,還有一天是跟這邊U16以上的隊伍打比賽。他大把時間泡在冰場,晚上按時上線上課,預習高中的內容。偶爾去陳斯維實驗室送飯順便打打下手。
陳勉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實,充實到連自己生日都忘了。
第二天睜眼收到爸媽和若干好友的祝福微信后,陳勉終於想起這茬。後知後覺的他翻了翻消息列表,成欣然的名字靜靜沉在下方。
出國之前他們曾經談起過生日這事。那時兩個人身上都光溜溜的,他給她把被子蓋在下身,俯身擁上,灼熱的胸膛貼緊她白皙的背。
“陳勉,我查北京和蒙特利爾有十三個小時的時差呢。”
“所以?”
“我要想著這件事,到時候卡點兒給你發生日快樂。”她轉頭看他,雙眼裡有兩個他小小的影子,盛滿了亮瑩瑩的笑意。
陳勉黯然,她一定記得,但她不想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