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還未亮,冷栩在宿醉中醒來,只覺渾身酸軟,她試圖翻身,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冷栩費力地睜開眼,這才發覺她一絲不掛地貼在對方寬闊的胸膛,幾乎是將人當作肉墊一般壓在他身上,而光裸的雙手亦懶散地攬著對方脖頸間,兩人長發糾纏,十分親密。
更重要的是,對方顯然也不著寸縷。
冷栩一驚,當即清醒了大半,揉了揉眼,小心地湊近了去看這人面孔。
那人正是她的少師許卻雲。
冷栩的臉一下子白了,眼見許卻雲靜靜睡著,似乎已被她壓迫得沒法,只能摟著她的腰,乖順地穩住她的身形。
他的身體上四處都是她留下的印子,從脖頸到胸口遍布刺眼的吻痕、鮮紅的抓痕、顯眼的牙印,連他那雙淡色的薄唇也被她咬破了,微微紅腫,猶帶血痂。
許卻雲看上去已全然不復平常為人師表的嚴謹莊重,渾然似慘遭蹂躪的脆弱少年。
冷栩腦子轟隆一聲,宿醉的頭痛更令她難受了,她模模糊糊想起幾個片段,大抵是她如何闖入寒春殿,撲在許卻雲身上強迫於他。
“帝姬,你醉了。”
“摸這兒。”
“痛快,很痛快。”
斷斷續續的對白在冷栩腦海中閃現,她煩躁地皺了皺眉,身上一陣發冷
曖昧不堪的畫面不斷浮現,她將人抵在牆上扒人衣裳,還帶著對方的手揉胸摸腿,再握著他的手腕逼迫他吞下自己的情液。
完了。
她走錯了地方,把許卻雲錯認成孔風斂送的男寵了。
而許卻雲竟不能拒,與她廝混在一處。
冷栩閉上眼思索昨夜場景。
床榻之上,她似乎上下其手將人欺負了個遍,還揉著對方的肉刃肆意挑逗,取笑地看人難耐窘迫的模樣。但最關鍵的時刻冷栩卻困意席捲,徑直撂下人睡過去了。
冷栩咬了咬牙,伸手去解兩人糾纏的發。
手中糾纏的長發如亂麻一般,冷栩想。
昨夜之事也夠許卻雲在皇帝面前參她一個不敬師長、荒淫放縱之名了。
為何偏偏在此時踏錯了這一步
冷栩手下沒個輕重,扯掉了許卻雲一縷發,下意識又警惕地打量了四周,確認四下並無宮人在側,才輕手輕腳地從許卻雲身上離開,從地上撿起散落的衣衫,迅速穿好后逃之夭夭。
回自己的碧淵殿時,冷栩為了避開宮人,都不是走的正門,而是偷偷爬的窗。而後才故意潑了自己一身酒,召宮人要水更衣。
獨自沐浴完畢后,冷栩將那一身皺巴巴的臟污紅裙扔進水裡肆意攪弄,這才丟在腳下讓宮人處理掉。
等到天明之時,冷栩稱病推辭去青烏殿上課,閉門謝客,直到孔風斂前來拜見。
“殿下怎得病了?”冷栩命宮人退下,任孔風斂坐到她床邊,“昨夜喝得太多?還是溫柔鄉太醉人?”
冷栩坐起來,看著她疲倦道:“知靜,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知靜是孔風斂的字,冷栩一向如此稱呼她。
孔風斂不明所以:“殿下,我怎麼了?”
“昨夜你說送的人在寒春殿,我醉酒後誤闖了,將少師當作你送的男寵了。”
孔風斂大驚,立刻雙手迭於身前,朝冷栩拜了一拜,換了自稱,恭敬道:“這……醉酒誤事,臣女糊塗,真是罪該萬死。”
冷栩一把拍開她的手:“別給我添堵了。”
孔風斂便抬頭嘻笑起來,親昵地挽著冷栩手臂問道:“殿下,那昨夜的滋味如何?”
“我沒怎麼他。”冷栩想了想,又頭痛道:“也無甚滋味,還成罷。”
冷栩道:“這般荒唐,他若是捅到陛下面前。”她心中焦急,竟出口便是下策,“索性將他……”
“殿下!慎言。”孔風斂當即打斷了她,雙眼往四下一瞥,“殿下宿醉未解,先稍安勿躁。這種事少師總歸不與外人談起。”
孔風斂道:“何況殿下身邊四處都是錦衣衛與司禮監的眼線,殿下何必平白無故髒了手?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冷栩一聽,輕撫了撫額角,神色舒展許多。
孔風斂掩唇笑了笑:“殿下不必如此煩惱。殿下想想,身為帝姬少師的御史大夫卻爬上了帝姬的床,這到底是殿下的把柄還是少師的把柄?錦衣衛與司禮監可一直看不慣這些清流,言官又會如何參許少師一個顛倒綱常、不敬人倫之罪呢?”
“這不全在殿下的一念之間,到時他是想身敗名裂,還是與殿下為伍呢?”
冷栩眼睛一亮,拍手贊道:“不錯!還是知靜你深思熟慮,怪我自亂陣腳了。”
“是臣女之過,不敢不為殿下分憂。”孔風斂眨眼笑了笑,而後嘆道,“本想給殿下送個男寵,沒曾想男寵沒送成,反倒成了一場驚嚇。”
冷栩一笑而過,思緒卻飄遠了。
把柄,是的,這不應當只是我的把柄。
隔日,冷栩這才去青烏殿上課,期間與許卻雲對上目光都是不避不閃,一如往常,似乎無事發生。
許卻雲瞧著帝姬自然的姿態,越發沉下了臉。
直到散學后,許卻雲忍不住叫住了冷栩:“帝姬且慢。”
冷栩身後還站著賀蘭堯與孔風斂,她聞言便示意他們先走,待人走後,才疑惑地問道:“不知少師尋本宮何事?”
許卻雲聽著她的稱呼,心中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躁氣。
那夜荒唐之時,她一口一句親昵的“你我”,今日便是尊卑分明的“本宮、少師”。
天知道他醒來之時見身側空無一人有多愕然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