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糖(破鏡重圓H) - 二十四、默片。

二十四
陳勉沒回消息。
等到成欣然從寺廟上完頭炷香,再趕回醫院開始拍攝,他還沒回。
她知道他一定又在置氣,但一旦忙起來,她就管不上那麼多。
第一個拍攝日從產科病房開始了。產科狀況一向很多,一會兒胎心不好了,一會兒要急產了,一整個上午都吵吵嚷嚷。
方司同作為劇本和走戲的隨同工作人員,原本被安排要一直跟在主演旁邊進行指導,結果他中間也被叫走好幾遍去處理病人。
即便成欣然他們已經有預設,拍戲的消息還是患者中被傳開,一到開拍,一群患者烏央烏央擠過來湊熱鬧,譚捷帶著現場導演這一天凈干清場的活兒了。
拍攝並不算順利,成欣然心裡堵著事,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話就少。
而且她明顯能感覺到一些醫護在經過她的時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幾個小護士端著餐盤從她身旁走過,竊竊私語,又折過來特地看她臉。
譚捷想忍沒忍住,擱下筷子跟人家說:“妹妹,有點兒過了啊。”
“醫院怎麼這麼八卦?”諸甜小聲抱怨,“真服了。”
“陳醫生也是,大晚上的,給我們抱一下怎麼了,”大宇哥故意這麼說:“欣然不是喝多了嗎?他也不跟他同事解釋一下。”
“主要有點影響工作。”攝影李浩然小聲說。
成欣然頭埋得更低,更認真地吃番茄蛋炒飯。
她心裡不舒坦,不是因為那些好奇她的人,而是因為陳勉。
當天拍攝結束,成欣然獨自坐在門診大廳的那家奶茶店看素材。
其實她可以回酒店拿總機看的,不僅快還輕鬆,但她還是選擇在這用筆記本一點點摳。
不能否認,因為陳勉一天都沒回復消息,確實有影響到她。
這讓她產生了他們是不是真接過吻的錯覺,她忍不住拿出手機,又讀一遍自己發的字句。心裡知道他會不開心,但又能怎麼辦。
突然想到自己在食堂遇到的場景,大概陳勉也會因此受到同樣的注目吧。
成欣然認真思索,又給他發:我喝多了,實在是非常的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
陳勉是早上到醫院時才看到成欣然的那條還沒分手的消息的,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緊接著是一股逐漸蔓延開的輕微的痛。
那個微醺的吻,不,是從最初的重逢到前一晚那個微醺時的接吻,從頭到尾都透出分裂,沒人喜歡被牽著鼻子走。
這種回復讓他有一種被忽視和輕賤的感覺,這幾乎是陳勉從小到大最討厭的。
上午隨著主任們去查房前,周信明抽空找他,“你跟那個小導演談挺好的,就是得低調點,別影響你們倆工作,這樣我也好跟別人交代。”
“我們沒談。”陳勉很直接。
“......”
一定是自己落伍了。周信明這麼安慰自己,年輕人可能比較喜歡氛圍感,感覺到了摟摟抱抱也不代表什麼。
他扶了下眼鏡,“那就當我沒說。”
明天是手術日,一整個上午陳勉泡在病房裡談話,他們科室一個醫生去德國進修,新的醫生還沒進來,患者全部都堆給他。
“醫生誒,你又不告訴我們到底是不是惡性的,我們切下來萬一是良性的,那不是白挨一刀了嗎?”
眼前一大家子人已經在約談室坐了快一個鐘頭了,陳勉講話講得得口乾舌燥,他們對於醫生非要做手術的決定還是不能理解。
“從CT看腫瘤的性質就是間質性腫瘤,”陳勉說,“就是介於良性和惡性之間,已經將近20公分了,是有很大惡性的可能。”
看患者還是將信將疑,他耐下性子勸:“這個手術我們跟胃腸外科一起做,小腸部分你們也是間質瘤,說明這個腫瘤是有分化能力的,那我們一般臨床上就要把他切掉。”
“就不能再觀察一下嗎?”患者問,眼神裡帶著一股讓人無奈的清澈。
“之前你們不是定期複查嗎?”陳勉從電腦里調出之前的CT,“這次來複查,肝臟的一下子大了5公分,說明是有變化的。”
患者家屬看著陳勉一臉狐疑:“醫生啊,你們是不是就喜歡給我們開刀掙錢啊?”
大哥,我缺你那點兒錢?陳勉火又被拱起來了。
他抓抓頭髮,吐口氣,盡量心平氣和說:“我只是從醫生的角度上非常建議你們做這個手術,當然選擇權在你們。”
“那萬一我們去別的醫院看,說不用做手術的話,是不是可以告你們啊?”
他無意識地磕自己嘴皮,再在這兒待下去他大概會爆炸。
“那我建議您去別的醫院再看看。”
陳勉這麼回了一句,抬腳往外走。
回到辦公室他瞄了眼手機,成欣然發給他一條:我喝多了,實在是非常的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
非常好。
他把換衣櫃甩開,手機被扔進去的時候,發出噹啷一聲鈍響。
離爆炸只差臨門一腳了。
臨近下班的點兒,周信明打電話給陳勉,“上午跟你談話的那個患者,已經簽了手術同意書。”
“哦,那就好。”陳勉是有些泄氣的。患者對年輕醫生不信任,他導師這種咖位的上陣,三言兩語解決掉。他磨破嘴皮換來人家一句醫生是不是喜歡開刀掙錢。
“有一個情況得跟你說,這個人七年前在當地醫院做膽結石切除是二進宮的,明白我意思嗎?”
陳勉腦里回溯和家屬們的談話,看來自己對於這個患者並沒有了解透徹,他突然有點自責,“明白,我知道了。”
他認為自己還是需要去病房再和患者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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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欣然梳理完當天素材后,準備確認第二天的通告單,她給鄧時朗發消息:在科室嗎?
沒一會兒鄧時朗回復:馬上下班,我去酒店找你們。
她回:不用,我去普外找你。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休息區,鄧時朗給她帶了一包悠哈。
“謝謝。”成欣然塞到嘴裡一顆,是她不怎麼喜歡的水果味。
她問:“你們都下班了?”
“都沒下班呢。”鄧時朗無奈。
成欣然心底升起一股隱秘的雀躍,往醫生辦公室瞟了一眼,正偷瞄的時候,陳勉從辦公室快步走出。
猝不及防的對視,他神情冷淡地移開目光,進了病房。
那股愉悅轉瞬即逝。她不自覺咬著唇,手指被簽字筆磕出一個淺痕。
有必要這樣嗎?
在討論的過程中,病房裡一直有窸窸窣窣的響動,間或夾雜著高聲的爭討。
成欣然和鄧時朗對看一眼,兩人同時往病房那裡張望,都覺得哪裡不妙。
突然,像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某種液體噴薄的噗呲聲,巨大的、尖銳的磕撞聲,伴隨著喊叫,指責和呵斥。
最後傳來陳勉的低哼。
成欣然心跳彷彿停止,扔下筆快步往病房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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