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回家的路上成欣然也開始發燒,熱度起得很洶湧。半夜她被疼醒,小腹酸脹,是往外鑽的那種疼。去衛生間一看,月經來了,提前了整整十天。
她迷迷糊糊地想,只懟了那麼幾下月經就提前了,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
葉棠覺得她純屬自己燒糊塗了,“別亂髮散,你是因為最近太累了好嗎?”
成欣然為了給自己片子攢錢做後期,不放過任何一個接活的機會,已經好久好久都沒休息過。
家裡只有成欣然偶爾下廚,她一病倒,廚房就成了她家大肥橘的遊樂場。葉棠大發善心,給她熬了碗紅糖姜水端到她房間里。
葉棠一直不大習慣進成欣然房間,她房間裝飾很少,一大張工作台上全是各種設備,像個沒什麼人情味的辦公室。
彷彿隨時隨地準備著離開。
上學的時候她就這樣,宿舍幾個女孩一水兒的自裝床簾小地板,恨不得把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裝扮出花來。就成欣然的上床下桌永遠都簡簡單單。
剛開始她跟陸惟妙,還有她們宿舍的另一個女孩岳星辰,她們仨傻呵的不識貨,覺得成欣然打扮樸素,話也不多,上課聽講巨認真,那電影學院是學習的地方嗎?她也不愛和她們一起喝酒聚餐,跟她們高度群居化的生活格格不入。
但接觸多了才知道,成欣然是她們中間最堅韌,最能吃苦,也最懂共情的女孩子。
她們偶爾拍作業不順利了,或者劇本寫得不滿意,只要跟成欣然在一起待會兒,聊聊天,總能被她安慰照顧到。
世界上所有的關係都是日久見人心,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真正寶貴和閃光的那一面才會被逐漸揭開。
葉棠把一大碗紅糖姜水端到成欣然面前,“喏,趁熱喝。”
“謝謝葉子。”
成欣然坐起身,小口小口喝著。
葉棠坐她床邊玩手機,“誒!”她發現個好玩的:“我跟你講你前男友也還病著呢。你倆真配,搞了一炮病了倆人。”
“你怎麼知道他還在生病?”
“他加了文婧微信,文婧問他的。”
“為什麼要問他病沒病?”成欣然不理解。
“為什麼?”葉棠故意說:“因為梁文婧想泡他,剛剛還跟我說想去醫院找陳醫生。”
“哦。”她低頭接著喝紅糖水。
找唄。
葉棠故意噎她:“大度啊成導,果然男人被睡過就不值錢了,給別人睡也沒關係。”
成欣然放下勺子,很認真地說:“主要他很挑,不會和誰都睡。”
要是清醒的狀態,也不可能答應跟她,他們前幾次見面那麼多爛事兒都沒下文呢。
一碗紅糖姜水並沒有扭轉成欣然的病痛,轉眼她在床上躺三天了,狀態一直不好。吃了退燒藥降下去,藥效一過立馬燒起來,溫度計都頂到頭了。
她自己也犯怵,這麼燒下去人不都燒完了嗎?
“不然咱們去醫院看看,你這個情況估計得輸液了,別再折騰出肺炎來。”葉棠看了眼時間:“就近去三院急診吧。”
成欣然沒反對,她不想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葉棠和男友一塊帶她去了急診。
三院的急診是出了名的亂、破、忙。永遠都是鬧鬧哄哄,養雞場一樣。
成欣然撐著身體挂號排隊等候,就這麼會兒功夫又燒起來了。
急診醫生聽診器貼了下,直接就說:“我給你開單子抽血然後拍個胸片,你肺聲音不對了。”
葉棠一聽就有點上火,差遣男友去替她們跑結果,自己陪在成欣然身邊。
“要不,”看著成欣然病懨懨地蹲在牆根,縮成小小一團,她說:“我幫你找陳醫生去吧?”
“別別別別別別…….”
成欣然差點垂死病中驚坐起,且不說陳勉看到她壓根回憶不出什麼好事兒,她自己也不想表現出好像特別喜歡往他跟前湊的那種感覺。
血常規跟肺片一出來,感染已經很明顯從氣管往下行了。
“前幾天喝過酒還使勁熬夜了吧?”醫生問,很有經驗的樣子。
“是的。”
“現在流感加上換季,你們抵抗力不足,病毒很容易就往下走,再拖幾天麻煩了。”
醫生果斷給成欣然開了三天的輸液。
輸液室人滿了,護士帶著她來到處置室外頭,這邊還有一大片患者在輸液。座位緊張人擠人,空氣也不流通。
成欣然讓葉棠和她男友先回去了,她反正在這裡不挪窩,怎麼也能捱過去。
葉棠走後,成欣然捧著手機開始刷。
冰涼的藥液順著靜脈慢慢滴入她的手背,沒過一會兒成欣然就覺得燒已經退下來,渾身隱隱出汗。她出來穿著羽絨服,在厚外套的包裹下有些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有許多人跑動的聲音,還聽到有人在對話。
“小朋友怎麼了?”一道熟悉的聲線響起。
“肝區腹痛,CT照出來膽囊大得不像話。”
陳勉進行簡單的觸診:“孩子吐過了是吧?”
“對對,吐在120上了。”是一個很焦急的女聲。
陳勉彎下身子,儘可能耐心,“小朋友,哥哥給你檢查一下身體,會有點疼,堅持一下。”
他上手按壓小男孩的下腹。
肯定是很痛的,但男孩已經痛得叫不出聲,只露出痛苦難捱的神色。
“片子給我看一下,兒科人呢?”陳勉問。
“打電話了,馬上到。”
陳勉把片子懟到處置室燈箱那,看片子的過程中嗓子里蹦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
成欣然是被這串咳嗽聲徹底弄清醒的。
只看背影就能看出是他。
她往角落又縮了縮,把衛衣兜帽罩在頭上。
沒一會兒,兒科醫生也趕到,幾個醫生圍著CT結果進行讀片。
“這小孩子肯定得開刀,你看他這個膽囊要破了。”
“先給葯把燒退下來。”兒科醫生說。
陳勉抿唇,很謹慎,“是這樣,但現在只能先做PTGD把情況穩住,因為他現在這個狀況應該是麻不了,我去打電話協調擇期手術。”
說著他又彎下腰跟小男孩交流:“小朋友,哥哥一會兒把你推到前面那個房間,咱們需要在這裡打針,做一些抗炎的治療,晚一點再帶你和媽媽去新房間好嗎?”
男孩皺著眉頭點點頭。
他摸摸男孩的腦袋,“別怕,來了這裡什麼病都能好。”
男孩被急診的同事推走後,陳勉又問:“兒科晚上有人嗎?”
“就一個我一個二線。”兒科醫生說。
他抬手蹭蹭頭皮,狀似在思考,手上的留置針的小尾巴跟著來回擺。
“那收我們科吧,我去協調床位。”他說,語氣帶著無奈。
急診醫生笑他:“又收,你不怕挨罵?”
“不收怎麼辦?小朋友膽道這麼不好,不想看他受罪,收到兒科我們也得兩邊跑。”說完他自己也笑:“我今晚上不僅得挨罵,我還得給我們主任打電話叫他來做介入。”
成欣然坐在角落,陳勉只顧著會診,並沒有注意到她。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看穿著白大褂的陳勉。
醫生真是個充滿光環和慈悲的職業,成欣然想。
看著這樣的陳勉,她似乎也跟著入戲了。
即便只是悄悄窺視,她也能感受到耳朵和脖子根都迅速染上燙意,像平靜地海面掠過來航的船,她沒辦法忽視面前人給自己帶來的悸動與波瀾。
穿著白大褂,陳勉連講話都多了柔軟和耐心。
她也想聽他對著自己這樣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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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發燒有伏筆
她跟勉子第一次重遇那次白大褂不算 不像現在這麼仔細看
寶貝們 這章字數超了 晚點加更我能少點字嗎(真心的
給我點時間出去喝杯酒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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