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糖(破鏡重圓H) - 一、開機。

(一)
成欣然坐在泌外診室門口,身旁是正在王者峽谷里遨遊的男生,男孩的手機開了公放,時不時就死一次。
過了五點,看診的患者已經寥寥無幾,遊戲的背景音在走廊里被無限放大,路過的人都引頸張望。
她暗自嘆息,突然後悔自己怎麼就那麼見錢眼開。
就在這時,診室門口的顯示屏跳字:
下午三十四號,徐昀,請到十二診室就診。
“走了。”成欣然起身,手指輕點男生的肩頭。
徐昀激戰正酣,頭都不帶抬一下:“等下姐,馬上。”
一分鐘后,診室門從裡頭被打開,一個年輕醫生出來叫人。
“徐昀在嗎?”
聲線稀薄冷漠。
成欣然眉頭也跟著皺起來,她沒工夫磨,手指加重力道,不客氣地戳徐昀的肩頭:“醫生來叫,你別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徐昀終於把手機揣兜里,打頭往裡走,成欣然悶頭跟在後面。
年輕醫生往後退半步讓出地方,門口依然狹窄。
成欣然憑空生出焦灼感,腳下頓了那麼幾秒,重新往診室里邁步,泛白的牛仔衫擦過醫生的白大褂。
診室里坐著一位五十來歲的醫生,架副眼鏡,發頂禿得十分明顯。
年輕醫生步履無聲,徑直繞過成欣然,坐在楊主任身旁,開始打字。
白大褂的衣袂輕盈,風一樣不留痕。
診室內加上她一共四個人,心思各式各樣。
成欣然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一直在注視她,似乎並不那麼友好,但她打定主意不抬頭。
不抬頭就啥事沒有。
楊主任把挂號條遞給年輕醫生,轉頭問徐昀:“小夥子怎麼不好?”
“最近上廁所那地方總有燒的感覺,可能有點感染。”徐昀補了句:“您給我簡單開點葯就行。”
“葯不可能隨便開,出了問題找誰去。”
“底下癢不癢?”楊主任問。
徐昀側頭看了眼成欣然,成欣然視線定在個奇怪的角落,唇抿成一條線,手指摳著綠色手機殼。
他只能如實答:“有一些。”
“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星期了。”
楊主任轉而問:“姑娘,你跟這個小夥子什麼關係?”
成欣然垂著眸,雙手微微握拳又鬆開,她不情不願說:
“女朋友。”
診室內的打字聲突然停了。
“那行,”楊主任套上醫用手套,指著檢查床:小夥子,來把褲子脫了,躺這我給你看看。”
年輕醫生跟楊主任的步履過來,當著她的面,“唰”地把帘子拉上。
成欣然獨自被隔絕在外。
她終於綿長而無聲地嘆口氣,臉皺成一團。
她看不到帘子裡面景象,但隱約能聽見對話。
兩名醫生的私語源源不斷傳到她的耳中,成欣然腳尖沿著瓷磚的邊縫,一下下地摩擦著。
這感覺好像緩慢地上刑。
緊接著又是“唰”一聲,她猛地抬頭,和那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照面。
霧霾藍的帘子被利落打到一邊,年輕醫生並沒有看她,轉身重新回到自己位置。
楊主任坐在年輕醫生的位置上,用不靈光的一指禪敲鍵盤:“小夥子,給你開個性病六項。快到下班點了,抓緊去三樓抽血。”
成欣然被那一句“性病六項”驚得抬頭,徐昀也一臉懵懵然。
蒼天啊。
她心想自己攤的這都是什麼事兒,恨不得原地遁走。
診室門一關,楊主任立馬變副臉,饒有興味地八卦:“現在你們年輕人都玩兒這麼花?”
他指的是剛剛給徐昀觸診,看到他陰囊上全是紅斑丘疹,肛門還有一圈明顯外擴。
陳勉隨意扯了個笑:“別,主任,求別帶我。”
他這一天天累死累活的。
成欣然在一樓繳完費,又帶著徐昀去采血。護士看著單子,眼神在兩個人身上來回遊移。
“姐,”徐昀開口,臉上怯怯的:“我能不查嗎?”
“不能。”
到底怎麼個情況,成欣然也明白幾分,她也懶得再裝親切。
采完血下樓,已經快六點了,門診大廳燈都關一半。
出了醫院大門,僅剩的那點天光都沒了。趕上了二月霧霾天,許多建築都被隱沒身影,北京的天空陰冷又蕭瑟。
但成欣然卻覺得自己心火直燃,她抓著徐昀胳膊走出醫院。
“成欣然,這兒呢!”
她抬頭,遠遠看著一輛黑色埃爾法停在三院最近的十字路口旁。陸惟妙坐在埃爾法的副駕,擺出一副渾然無知的樣子沖她招手。
徐昀開口:“姐……”
“別叫我姐,走過去自己承認。”成欣然拽著徐昀,擺出十足的強勢。
“不是,怎麼的了?”那頭車裡的陸惟妙看出些異樣。
“一會兒你問他。”成欣然憋一肚子氣,也不知怎麼的就那麼大勁兒,徐昀一米八多大個子,愣是被她連拉帶拽塞進保姆車后廂。
陸惟妙見狀趕緊下車,將成欣然拖到角落:“到底怎麼了?”
兩人是大學同學,在一個宿舍里睡了四年。
陸惟妙畢業后不務正業,跑去給個實力派男演員當助理。偏偏男演員是個嫻熟的老色棍,專門喜歡搞長得好看的在校男生。
徐昀跟男演員在某app上認識,見面睡過一段之後,開始說自己下面刺癢。
保險一點,總得去醫院查查,這事陸惟妙不方便出面,左思右想,決定拉好友背鍋。
“以後我不摻和這事了。”成欣然難免帶著情緒。
“不至於吧?”陸惟妙和她同窗那麼多年,脾氣一直都耐磨得很,很少見她像現在這樣動氣。
“欣然,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陸惟妙問。
心情好就有鬼了,成欣然那口氣堵得跟什麼似的。不過轉念一想,陸惟妙早就轉給她一筆可觀的報酬。有了錢,其他都不算事兒。
“我倒沒什麼。”成欣然語氣緩和下來:“趕緊讓你老闆自己找地方也查一下,感覺不對。”
“好。”陸惟妙腦袋瓜一時沒跟上,而後馬上反應過來:
“啊!!??”
成欣然把她在泌外診室里聽到看到的情形,複述一遍給陸惟妙。
當然,略去了某一段。
這下焦灼的人換成陸惟妙,這事要是被爆出來,絕對是開年第一炮。
兩個人又同仇敵愾,不著邊際地罵了幾句,成欣然把心事重重的陸惟妙送回車裡。
目送著埃爾法離開,她終於鬆口氣,緩步走到公交站附近。
晚高峰的時間點,成欣然沒期待交通狀況能有多好,她避開人群,背風站在垃圾桶邊上,抽出根黃鶴樓夾在指間。
青白色煙霧乍現,又在暮與夜的交匯中被消散。
她出神望著馬路對面亂搭的電線,腦子完全放空。
“喂。”
一道聲音掠過,像是深夜中被叩門的低響。
成欣然茫然抬起頭,對上了來人的視線,倏然被驚醒。
她頭回知道,原來分手多年後再見的戲碼是這樣來進行的。他們分立兩旁,四目相對——
只可惜他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想要敘舊的情緒。
“從你自己角度考慮,”陳勉說:“你最好去皮膚科也做個檢查。”
——
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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