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臉紅,餘光瞟過去,看見副駕駛的女人恰好把車窗搖了下來,拿出一塊小鏡子正補妝。
嘴唇畫得分外紅,像是30年代的上海香煙海報。
我略微挺起身子,透過她,模模糊糊看到了駕駛座上的司機。
認清楚后,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這不正是去年碰見的「高叔叔」么,我記得好像叫高毅來著。
他一手搭著方向盤,一如既往的苦瓜臉,表情嚴肅的看著前面的路,另一隻手明顯不是在握檔位,伸的很開,彷彿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摸索著什麼。
司機也側過頭瞟了瞟,他的位置應該比我看得更清楚。
隨後他回過頭來,表情淡然,但卻帶有一絲複雜。
餘光看見女人「啪」的一聲收好了補妝盒子,隨後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略微皺著眉,似放鬆似難受。
綠燈亮起,司機師傅很識相地調回到了車子的後面,並且適當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也不問我什麼。
我打心底里感謝這位老司機。
車輛開始偏離主城區,周圍行人車輛越來越少,我說不上是緊張還是激動,似乎要發現什麼大秘密一樣。
十分鐘后,來到靠近江邊的一個拐彎路口,前面的車車尾亮起來紅燈,停下來后副駕駛的門隨之打開。
我們在後面一個小巷子旁邊停住,我一邊緊張的看著前面,一邊慌亂的摸索著錢包。
前面的車子里先伸出一條長腿,白皙的肌膚和粉白色的高跟鞋像是一塊長條奶油蛋糕,隨後便出現了女人露在外面扎眼的白屁股和深藍色丁字褲,以及卷到腰上的窄裙。
我睜圓了眼,看著她從容的站在馬路上把裙子扭扭捏捏的拉了下去,俯身回到車裡提了包和袋子,隨後對駕駛座甩了一個飛吻,順手關上了車門,轉頭朝旁邊一個背對著我們的梯子走了上去。
黑色本田居然一個人開走了! 我急忙把錢給司機師傅下了車,我快速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剛剛司機看見了什麼。
我貼著街邊的欄杆慢慢走進,確認已經看不見女人,才走到階梯的前方。
原來拐彎過後是一段上坡路,梯子之上是一個店面,上面寫著四個泡泡大字:時尚巴黎。
我心裡頓時一陣失望,想著難不成她就是來拍照的?…… 店算是一個江景房,在街道的一個下坡拐角,對面就是k市的主河,向上是一條上山的坡路,鬱鬱蔥蔥,環境很不錯。
門面本身是個兩層樓的結構,向上走去,看見一樓的主要會客廳和一些簡單的設施,各個場景棚應該在樓上。
還沒有走上平台,一個男的就朝大門方向走來,在他注意到我前,我迅速退回到街道,裝作路過的人,朝上坡路走去。
男人很有青年氣質,一頭長發束在後面,帶著一副大黑框,身上穿的很復古的棕色襯衣,若無其事地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隨手把兩扇玻璃門拉了起來,並拿起旁邊的一把鎖插進了門把手。
等我折返回去的時候,門已經被鎖上,一樓大廳空無一人,抬起頭看看二樓,原本開著的幾個玻璃窗也被拉上了厚厚的褐色窗帘。
我慢慢走下樓梯,像是被絕在門外的不受同伴待見的小孩子。
氣溫到達一天的頂峰,四周寂靜無比,這空曠的區域打車是不可能的了。
下山方向不遠處有一個公交站,我走過去查看,發現是半個小時一趟的偏門線路,遮陰的站台也沒有,只剩一個已經生鏽的站牌。
我心情差到了極點,暴晒之下,公路邊的自己活像個傻子。
望著那個封閉起來的二樓,我倍感憤恨,不自覺開始腦補一些畫面。
我能夠隱約猜到裡面正發生的事,但對眼前的局面無能為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公交車沒有絲毫要來影子,我開始煩躁地踹一旁的護欄。
突然,我一瞥之下,發現坡路靠山的小巷口有一個老舊的電話亭。
發獃一會兒之後,腦子裡頓時閃出一個念頭。
我迅速跑過去,望著它斑駁脫落的黃色油漆外殼,咽了咽口水。
我試著抬起話筒,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
居然還能用! 我忙從錢包里摸出一張電話卡,想著應該還剩幾塊錢。
學校充電條件惡劣,這是之前為了防止手機突然沒電,應對突發情況買的。
沒想能在這裡用到……我咧嘴一壞笑,掏出手機,翻到之前導入的特定分組聯繫人,找到了「高毅」兩個字,萬幸自己還沒有刪除。
會換號嗎?……不,以這種人來說,頻繁的變動通訊方式肯定是對他不利的。
我插入卡槽,準確按下一個一個的數字,撥了過去。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管了…… 兩聲嘟之後,電話迅速被接起,傳來一個略帶磁性的男人聲音「喂?哪位?」 聽喇叭聲他應該還在路上。
我知道壓緊嗓子說話會顯得很怪異,乾脆拙劣的模仿著播音腔的男低音,也許會讓他誤以為是變聲器。
「喂,是高先生嗎?」 「嗯對,您是?」他略帶輕鬆和禮貌的語調問道。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哦,是這樣的,您和艾琳女士是否非常熟悉呢?」語調顯得有些調侃。
「……你是誰?」對面突然緊張了起來,有些冰冷而急促地問道。
我手指輕輕敲著話筒,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呢,手上有很多張你和艾琳女士比較重要的照片,話說高先生你們做事都這麼高調的么,呵呵呵……」 「……你到底是誰?!你想要幹什麼?!」姓高的已經有些動怒,可他結尾的顫音還是暴露了他的一絲慌亂。
「我這人啊,有時候手指就是會不聽使喚,比如現在大拇指就放在發送按鈕上,至於發到什麼地方……你也知道現在的手機屏幕很靈敏,說不定我一機靈……」 「我警告你不要隨便開玩笑,要是被我發現你這傢伙是誰……」他明顯開始激動起來,不等他說完,我語氣突然一硬,打斷了他: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出了什麼岔子我可不管!」 他頓時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我頓時緊張起來。
還好最終傳來他明顯軟化的語調:「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有老婆,謝天謝地他有老婆還沒離婚,還要慶幸他的家庭關係是值得被威脅的,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剛才自己是有的多冒險,一點背景也沒調查就敢這麼胡亂開口。
「我呢也沒什麼,只是想托你警告一下那個女人,私生活里不要太高調,就算是公共廁所,染指太多的關係網,也是有些人所不想看到的。
」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順出了這條邏輯,我完全是靠著本能的臨場反應編織著劇情。
「……你到底是誰?」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壓低,小心地問道,「是姓鄭的叫你打過來的?」 我一聽頭皮都麻了,想著乖乖,我怎麼敢往那麼大的簍子上捅……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和他們的關係網,這個邏輯看來是相當順理成章的。
「哼哼……隨你猜測,反正您不覺得敢這麼跟您叫板的人,整個k市裡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