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公主(古風朝堂NPH) - 第22章驚天大案·中

眼看已近正午,程懷旻遣了文武百官,讓禁軍將謝中之的梓棺送進後面的宣和殿中,又讓聞華在外面守著,殿內只余程佑光程稚玉叄人。
侍從遞上濕帕,程佑光親自為謝中之擦去臉上血污,為他換上宰相的官服,又戴上宰相的雲紋玉冕,伸手正了正,程稚玉亦雙眼含淚,摘下髻中鳳釵,輕輕放進謝中之棺內。
“謝叔叔……”
“謝相。”
在程稚玉和程懷旻的沉聲中,侍從慢慢將棺蓋合上,程佑光彷彿一下老了十歲,身形不振,扶著棺木,程懷旻讓人將他扶進內殿,又傳聞華進來。
“聞華,讓人將謝相棺木送入地下冰窖中,再以飛鴿傳書,知曉梁州謝家。”
——謝中之雖是當朝宰相,亦早已與程佑光說定了要葬入皇陵,與程佑光隔室而居,但他也是謝氏族人,謝家人肯定會來接了一副衣冠回去,葬入謝家祖地。
“稚玉,你同右衛一起離開,若無事不要離開鴻嘉殿。”
“是。”
程稚玉點頭,往內殿看了一眼,隨後跟著聞華走了出去。
待兩人走遠,程懷旻走進內殿,又遣走最後一個侍人,此時宣和殿內只剩他和程佑光,加之外面層層包圍的禁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久久的沉寂,殿內靜得能聽見程佑光的呼吸聲。
程懷旻站在程佑光面前,程佑光原本坐在榻上,正握袍垂淚,見程懷旻過來,竟突然拔了榻邊長劍,直指程懷旻脖間,想要殺了他。
“你!……你!!”
“你十歲我便叫你掌管禁軍!宮中侍衛也悉聽你言,你……你害死了中之!”
“是!”
程懷旻微閉雙目,是他手中的禁衛出了問題,這才讓謝中之身死,他無可指摘。
見他的胸膛起伏,程佑光將劍往前一分,臉上悲痛俞顯。
但又見他臉上震慟之色,程佑光終究還是丟了劍,往前握住他的衣袍,低頭潸然淚下。
“懷旻!懷旻!”
“你父我!……我!”
程懷旻心中何嘗不鈍痛,謝中之亦是他半個師席,從小和母后一起教導他,他開蒙政事皆從謝中之之手,教得比母后還要多。
他垂眸。
“父皇,現下之計是要如何對付衛家。”
對!衛家!
程佑光眼中精光再次暴起,他要殺了衛家!
“來人!派人前往承明宮,絞殺衛容妃!將衛氏官員請入宮中!一個都不許放過!”
他要將衛氏全部絞殺於宮中!用他們的鮮血給中之陪葬!
程懷旻凝眉。
“父皇,不可。”
“為何不可?”程佑光緊緊抓著程懷旻的衣袍。
“為何不可?!”
程懷旻不語,程佑光提了劍就要去以令禁軍,程懷旻只得厲聲道。
“難道父皇以為現下鄴陽兵馬可戰嗎?!”
——若是將衛氏官員全部絞殺,那衛家勢必立反,如今橫州戰事打了兩年,別說鄴陽的兵馬,就是豫州回去的兵馬也都皆有傷病,若是雍禹二州藏兵攻鄴,那大鄴以何抵擋?
大軍的休整可不是駐紮兩日,要引醫養兵,還兵于田,需得好好息休兩年方可!
就算能從青州調兵,可青州在禹州之外!青州調兵必過禹州!禹州近鄴,這才成了大鄴心腹大患!
程佑光一下頹然,跌連著往後退,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
是啊,這些都是大鄴的兵,在橫州打了兩年,他們回來要繁衍生息,要侍長育幼,要為大鄴留下子嗣……
他跌坐在地上,這個坐了皇位二十多年的帝王,哭得滿臉皆是淚水。
程懷旻亦感嘆程佑光與謝中之君臣之情,得相如此,是父皇之幸,亦是謝相所盼。
他將程佑光扶起來,讓其坐在榻上低聲問。
“父皇,你可知謝相因何被殺?”
——衛氏野心雖昭然若揭,可這麼多年亦沒有動過謝相,謝相牽一髮而動全身,牽扯程謝范叄家,又是國之重器,若無重利趨,他們斷不敢輕舉妄動。
“是因……是因我要將阿稚嫁給周雲諫之事。”
程佑光也不是愚蠢之輩,幾乎在看到謝中之屍首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謝中之因何身死,那瞬間他的腦海閃過許多畫面,有謝中之拱手離開,有他和謝中之飲酒,萬不想那成了最後訣別。
將稚玉嫁給周雲諫?
程懷旻心中一下想到那晚程稚玉的柔軟輕吻,但很快便又收回了思緒,現下最重要的是謝相之事,衛家之事。
“也就是說此事衛氏不知?”
——程佑光連他都還未提,衛氏更不應知曉。
程佑光點頭。
“我本是想等稚玉及笄再議,也怕衛氏加害稚玉,就讓中之與那周雲諫偷偷商議,周雲諫也諾了,只等以後稚玉前往封地此事便可成。”
程懷旻可以想見,稚玉若要嫁去豫州必定兇險萬分,謝相應是在想周全之法。
“既是父皇與謝相密言,那衛家如何得知?”
若不是在朝堂,那就是在內宮。
內宮之中……
程佑光和程懷旻同時想到了一個人,衛容妃。
所以剛才程佑光才要提劍去殺了衛容妃。
“只怕她已在我身邊安插了心腹。”
程懷旻緩緩搖頭,不應,父皇身邊的人都是他經手的,父皇自己亦是個精明能識人之人,只怕是殿內出了岔子,讓什麼人混了進來。
不過無論如何衛容妃是不能留了,暫不用殺,可禁在宮中做質。
“父皇,衛容妃我即派人監禁,寧安是您的女兒,但為防她與衛氏之人通傳,也要禁於承明宮中。”
程佑光搖頭,無妨,剛才若非程懷旻攔著,他只怕要連寧安一起絞殺,不給衛氏留半分餘地,謝中之之死抽幹了他大半心血,如同當年馮衡之死一樣,他現在已是心力交瘁。
“那父皇先回長年殿吧,餘下的事懷旻自會處置。”
程佑光顫顫巍巍的起身,程懷旻看著他的背影,這才發現父皇已經老了。
——其實父皇……
並不是個無用的皇帝。
他只是……
不算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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