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行沒想到沈冬至會問他這個問題，所以他愣了一下。
她問他喜歡她嗎？
當然喜歡。
而且……
是很喜歡。
他已經三十六了，馬上就要三十七。
這個年紀本該是男人一生中最巔峰的年紀，身體、權力、地位、金錢，包括女人，全都盡握在他手中。
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這兩年來，他卻突然產生了一種乏味的感覺。
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提不起興趣，在他手裡的兩個金融帝國，讓他的肩頭永遠都處於重負的狀態。
他告訴自己，不能乏味，不能疲倦。
你還有小至要照顧，還背負著外公和父親的囑咐。
他不允許自己感到疲憊。
但他還是忍不住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感到疲乏呢？
是該組建家庭了嗎？還是他失去了目標？
和沈冬至一樣，沈冬行一直是個目標明確的人。
小時候他的目標是照顧好母親，這是父親給他的目標，他盡全力做了，想用稚嫩的手為母親和未出生的妹妹帶來幸福快樂。
後來母親去世，父親依舊深陷泥潭，父親握住他的肩膀鄭重的對他說：“冬行，你已經16歲，是個男子漢了，父親現在沒有多餘的力量，我已經聯繫了你的外公，你要去中國，去守護你的母家，你的妹妹，正在那裡等你。”
沈冬行答應了，他清楚承諾的力量，外公就是為了小至才一直拖著一口氣，以至於他到了中國后不到一月外公就撒手人寰。
——這個年邁的老人已經做到了自己的諾，他真的撐不住了。
外公最後是笑著走的，他躺著病床上，手握著一張照片壓在胸口，嘴角全是安詳和平靜。
這是一張合影，一張他、外公、小至的合影。
光是閉上雙眼，他都能記憶起照片裡外公和小至兩個人的笑容，那麼慈祥，那麼靈動。
他們……
是一家人。
他喜歡小至，原來她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他就喜歡她，喜歡她的調皮，也喜歡她的乖巧，後來見到五歲的小至，他一點也不覺得陌生。
對，這就是他的妹妹，他想象中的小至就是這樣的，她笑的模樣和他無數次貼在母親肚子上聆聽妹妹動靜時想的一模一樣。
在小至對他伸出雙手撲進他懷裡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了，他會像母親說的那樣，他會是最好的哥哥，會給她全世界最好的。
——他在她還不懂事的就已經給了她一個承諾。
短暫的相處后，他回了美國，等再次回來時小至卻已經為了躲避沈柏元離開沈家。
他沒有去找她，他要給她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父親說過，每走一步都要考慮所有的後果。
後來經過多年的廝殺，他終於在小至九歲的時候將小至接了回來。
小至依舊水靈可愛，只是性子似乎有些微微的變化。
他沒有和小至相處太久，僅僅幾個小時，但這已經足夠他做出判斷。
他們是血親，是只有彼此的親人。
所以他沒有多想，只當小至是被四年的漂泊生涯改變了，他會慢慢補償她，會把破敗的沈家重新變成帝國還給她。
就算到現在，即使小至有些行事乖張，他依舊沒有改變這個想法。
他就這麼矜矜業業的守著自己的承諾幾十年，面對迷惑也從未停止步伐。
直到……
他遇到了沈冬至。
從初遇到她的求助，再到對她的逐漸了解，甚至到身體的親密接觸，他一步步靠近她，終於，在某個他凝望她的瞬間，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不覺得疲乏了。
因為他有了新目標，有了新的想承諾的對象。
或許他之前想的不錯，他是該組建一個家庭了。
他有過兩個前女友，可他知道那不是他要的人，於是他選擇了和平分手。
他想要一個有愛情支撐的家庭，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
這有些天真，但他還是想。
他想牽著妻子的手共同眺望他的天下，想為自己的孩子打下一份更為龐大的基業。
舉案齊眉，後繼有人，沈冬行突然明白了這八個字的含義。
所以是沈冬至點醒了他，他又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他喜歡，很喜歡。
這一走神就是好幾分鐘，等他回過神來，沈冬至已經看他很久了。
她仰著頭，嘴微微扁著，眼裡水汪汪的，眼尾還有點紅。
——剛才喝酒嗆到的，不是想哭。
她看起來……好像委屈極了。
沈冬行溫柔的想。
沈冬至確實委屈極了。
她為什麼要他問這個問題？甚至她之前為什麼要問他那一串問題？
她想了解他，想了解她的哥哥，她試圖從他的隻言片語里拼湊他的生活，拼湊如果她是他的妹妹會是什麼樣子。
但同時，這也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提問。
——即使能感受到他對她的喜愛，她也要親口聽他說了才信。
她深知並相信自己的強大，但她也需要力量。
畢竟……這是亂倫啊。
沈冬行的身份註定讓她無法像接受其他男人一樣接受他，但她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吸引。
她是個追求本心的人，她的心告訴她，她喜歡這個男人。
所以……她要借著酒勁問他，他到底喜歡不喜歡她。
但現在他沉默了這麼久要她怎麼不委屈？
“過來。”
沈冬行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沈冬至的嘴委屈的翹起來，但還是把杯子放下，摸索著爬到了他身上。
兩人對視，沈冬行握住了她的手。
他早就想握住她的手了，像以前在車裡那樣，和她的小手你來我往，感受她的調皮和鮮活。
但這次沈冬至異常乖巧，被他握著手也沒動。
沒關係，這樣的他也喜歡。
他的喉頭微動，接著抬眼看向沈冬至，她依舊是一副委屈的模樣，看得他心尖發軟。
嘴角泛起一絲溫和的笑，他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按在自己懷裡，側頭吻她耳邊的頭髮，聲音很溫柔。
“喜歡，當然喜歡。”
——他想在最後的結果出來前，他可能真的沒法不被她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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