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柏謙還是個襁褓嬰兒的時候,沈家就已經當地的名門大族了,沈氏的大宅和祠堂充滿了兒時的美好回憶,他和他的六弟沈柏元從小要好,他們是嫡出的兒子,母親嚴厲剛強,家裡的妾和庶子都很怯懦,以後家產都會是他們兩個的。
但個人家族的步伐永遠抵不過時代的洪流,從晚清到軍閥再國民黨,政府換了又換,沈家的錢、糧也被不斷的徵用,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後,沈家手裡只剩下了地和不動產,便遭遇了批鬥這個沈家人永遠不想回憶的過程。
沈家的族長,也就是沈柏謙的父親痛定思痛,他要將兒子送出國去,可出國不容易,上下打點都需要錢,沈家已經沒有錢了,全都被抄走了。
最後還是靠沈柏謙的母親拿出傳家玉佛換錢。
選兒子的時候沒有太多糾結,沈柏謙是嫡長子,就該送他。
沈柏元也曾問過為什麼哥哥不帶他一起走,沈柏謙只能跪下握著弟弟稚嫩的肩膀寬慰他。
——搜查的人很厲害,這尊玉佛被母親打碎了才能一點點塞進床板的洞眼裡,玉佛打碎了就換不到那麼多錢了,沒法送兩個人一起走。
沈柏元不再說話,沈柏謙看出他很難過,卻什麼都不能做,他很快被送走了,沈家多年根基,他在國外過得不錯,結實了許多年輕的有志之士。
那時能留學的都是國內的頂級家庭,那時的人也比現在單純,沈柏謙再次回到中國時已經手裡已經有了一些產業和一個龐大的交際圈。
他覺得該回家看看了。
這一回家,沈柏謙才知道父親死在了批鬥里,母親也跟著上吊了,一席白綾,只有一生乾淨的人才配的上。
——沈柏元謹遵父親的話,信里不能告訴哥哥家裡的事,只能說一切安好。
整個沈家只剩下沈柏元和當初應該配給沈柏謙的童養媳,叫白沅,沈柏謙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他娶了白沅,即使她只是個村婦,沈家倒得太快,沈母還沒有來得及教導她。
白沅的初夜沒有流血,也沒有給他生下兒子,只生了一個女兒,他不怪她,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知道生不齣兒子是他的問題,女人的初夜也不一定會流血。
後來他又親自教沈柏元經商創業,給他娶妻,娶的是他好友的妹妹,一個軍官的女兒,家世十分顯赫。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沈柏謙的人生會這麼一直波瀾無驚的過下去。
可是有一天這個軍官的女兒將沈柏元和白沅捉姦在床。
當晚一向沉默的沈柏元殺了他的妻子。
沈柏謙驚怒,可這是他唯一的嫡親弟弟,他們一母同胞,他只能幫他善後。
但誰也沒想到,白沅在這時候承受不住自殺了,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三個月的男嬰,算日子應該是沈柏元的,那時沈柏謙去了美國探望女兒。
白沅的自殺不是突然起意,沈柏謙娶了她后待她極好,她兩邊徘徊煎熬多年早已不堪忍受。
白沅的死宣告著兩兄弟感情的破碎,沈柏謙第一次發現他好像從未了解過這個弟弟。
後來的後來,沈柏元越來越陰沉,然後沈柏謙就發現沈柏元在給他下藥。
但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他的身體被破壞的脆弱不堪,偏偏這時候他的女兒沈清漪又帶來了一個讓他更加沉痛的消息。
她大著肚子跪在沈柏謙面前,幾乎聲聲泣血。
“父親,我懷孕了,可我不能告訴您孩子的父親是誰,現在有人要殺了我,求求您保護我的孩子。”
沈柏謙不知道為什麼送出去留學的女兒為什麼會這樣,可肚子里的是沈家的血脈,他有責任有義務。
他在沈柏元發現之前將沈清漪送進了監獄,這裡的監獄長受他恩惠,一定會將他的女兒和孫兒保護好。
再後來的事就很清晰了,沈清漪一直待在監獄,她在等一個電話,電話不到,沈柏謙就不能接她出來。
後來她生下了沈冬至,見沈柏謙最後一面時才告訴他她還給沈家生了個繼承人,叫沈冬行,孩子的父親很愛她,願意讓孩子跟著沈家姓。
至於這個孩子,要叫沈冬至。
沈清漪一直熬到冬至那天零點才把孩子生下來。
沈清漪死了,死於產後大出血,因為沈柏謙不能將一整個醫院搬進監獄,那樣就暴露了,醫生已經盡了全力搶救她。
出生后的沈冬至一直在監獄生活,所有人都愛這個可愛漂亮的小女孩,直到有一天,沈柏謙收到了一個電話。
他說他可以把他的女兒接出來了,他說會讓沈冬行回來見他一面,他說謝謝岳父多年的照顧。
沈柏謙很快就安排唐代山去接沈冬至,但不幸的是,他自己已經在離世的邊緣。
他愛他的外孫女,多年的虧欠讓他愧疚不已,所以他把沈家所有的大部分產業都留給了沈冬至。
他以為他安排好了一切,可他一走沈柏元還是掌握了沈家。
唐代山博學多才卻手無縛雞之力,他只能帶著沈冬至逃,也多虧他多年與人為善,還真的有人頂著風險幫他。
而且他很聰明,他繞了一圈居然又回新京了,那時沈柏元甚至已經追到香港。
首都正在飛速發展,每天都有大量的打工人員湧入,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孩子太過常見,他們沒有被發現。
唐代山在等電話,沈柏謙給了他一個手機,裡面是一個從來不用的號碼,他說小至的父親和哥哥會來接她,他只要熬到那一天就好了。
可唐代山沒有熬到那一天。
但他還是把沈冬至當成沈家的大小姐,萬年如一日。
唐維鈞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或者說從沈伯謙和唐代刪的角度就知道這麼多。
她的父親是誰,為什麼不出現,沈冬行又為什麼不留下,這些問題都沒有解答。
唐維均停下講述,一低頭,發現沈冬至已經淚流滿面。
他愣了,因為沈冬至幾乎從來不掉淚。
即使被捕,即使流血,甚至知道她真實身份的時候,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他伸手擦去她的淚水,沈冬至小貓似的鑽進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謝謝你。”
說完她哽咽著又加了一句。
“哥。”
謝謝你們信守承諾。
唐維鈞的眼睛也紅了。
他撫摸她的頭髮,似乎是第一次發現她也有這般脆弱。
不對,剛才她就脆弱了,她伏在他膝頭,眼神里全是緊張的期待。
她說,哥哥,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所以唐維鈞才會選擇說出來。
兩人就這麼擁抱了很久,沈冬至整個人縮在他懷裡,小臉貼著他滾燙的胸膛,唐維鈞則一直有節奏的輕拍她的腰。
“冬至,你……打算怎麼做?”
是啊,現在都知道了,以後要怎麼辦呢?
Hǎíτǎηɡsんυщυ.Cō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