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惑 - 絢惑、捌 (2/2)

「不過不希望阿哲擔心,這樣讓他知道是不是不太好?」
「不要把我跟阿哲當外人。杜歆,我跟阿哲都很在乎你,巴不得知道你所有事,關心你的一切。你不需要這麼見外,不用自己一個人承擔,不必道謝更不用道歉。」
杜歆睜開眼看他眼睛,有些無奈而靦腆的抿嘴淡笑,他解釋:「大概是習慣了,我盡量啦。好不好?」
岳鴻勛曾經失敗過一回,這次絕不想再把這個人嚇跑、逼走,他放軟態度回應:「慢慢來,我們都需要互相調整。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
杜歆帶著淺淺笑意閉上眼靠近岳鴻勛,鼻音輕輕哼了聲當作回應,漸漸沉入夢鄉。雖然睡得著,半夜裡岳鴻勛還是聽到杜歆夢囈,眉頭皺緊,好像是做惡夢。岳鴻勛猶豫該不該叫醒他,試著摟住人撫摸背後輕聲哄:「沒事了,壞人跑了,沒事、沒事。不怕。」
杜歆彷彿感受到熟悉的擁抱和氣味,不自覺往岳鴻勛懷裡鑽,幾乎是要和岳鴻勛肢體嵌在一起。岳鴻勛猜想杜歆是需要安全感,用力抱住杜歆,直到杜歆再度放鬆了,而他也累了,兩個人抱在一起睡熟。
隔天岳鴻勛遲到,硬著頭皮給店裡人打電話請半天假,也順便幫杜歆請假。懷皓哲上午打杜歆的手機,杜歆還沒睡醒,是岳鴻勛代他接聽。懷皓哲一聽聲音就問:「怎麼是你啊?你跟阿歆一起睡嗎?」
「怕他做惡夢,所以陪他睡。」
懷皓哲靜了幾秒說:「那他睡得好嗎?」
「還行吧。你專心工作,別太擔心,這裡有我。」
懷皓哲笑問:「有沒有想我?」
「沒有的話,昨天也不會打電話給你。」岳鴻勛講完聽到學弟開心笑了下,他吁了口氣接著聊:「你那邊怎樣?」
「很順利啊。但是……」
「但是?」
「真想跟你換一下。我要是知道那個死變態是誰,一定找人照三餐揍他,揍到他一輩子硬不起來。」
岳鴻勛蹙眉笑了聲,念他說:「你別講給杜歆聽,他不喜歡私刑或仗勢欺人這種事。開玩笑的也不喜歡。不過講到變態,你不也是?」
「我帥又迷人,而且只對兩情相悅的對象變態好嘛!你怎麼可以不懂我?決鬥喔!」
岳鴻勛被他惹笑,看到杜歆蹙眉翻身,壓低嗓音說:「好啦,迷人的小變態,祝你工作順利。我不談了,先去給杜歆做早餐,他可能等下要醒。」
手機那頭傳來懷皓哲的飛吻聲,岳鴻勛也笑著回親一聲,結束通話后看向床鋪,杜歆側躺張著眼看他講手機。
「是阿哲,打來關心你的。」岳鴻勛講完,看杜歆面無表情,傻呼呼的盯著自己瞧,揚起笑痕走去坐到床邊摸他頭髮。
「遲到了,今天……」
「幫你請假了。休息一天吧。」
「那你?」
岳鴻勛淺笑:「我請半天假。」
杜歆收回目光,但握住了岳鴻勛的手,緩慢拉過那隻手抱住。岳鴻勛知道這人是在撒嬌,無聲又含蓄的撒嬌,和阿哲撒嬌的方式截然不同,可愛卻又特別令人心疼。岳鴻勛一臉冷靜,但心裡早就軟得一塌糊塗,又躺回床上摟著人互相凝望,指腹小心翼翼摸上杜歆臉上的擦傷。
「痛嗎?」
杜歆答:「有一點不舒服。」
岳鴻勛不敢再碰他傷口,轉移話題說:「下午去配一副新眼鏡吧?」
「好。」
「別那麼常戴隱形眼鏡。我老看你揉眼睛,那是壞習慣。」岳鴻勛沒忍住,趁機講他。
「可是……為什麼不能?」
「隱形眼鏡最久戴四小時,盒子上都有寫。揉眼睛對眼睛不好。都不行,知道嗎?」
杜歆微微睜大眼:「真的嗎?我都戴超過四小時、很多人都戴超過四小時啊。而且眼睛癢我就想揉,戴眼鏡的時候我也會揉眼睛啊。」
岳鴻勛半瞇眼:「所以是壞習慣,要改掉。」
「……」以前杜歆被這麼念,心裡肯定是不爽到不願意再聽下去,隨便找藉口溜掉或是裝傻做別的事,把岳鴻勛給打發了。可是現在他成熟了些,感受得到對方其實是關心在乎的,就連這種嘮叨都能聽出甜蜜溫馨,愣了幾秒他乖乖答應:「噢。我盡量啦。」
岳鴻勛沒想到杜歆會這樣溫順聽話,以前雖然也不火爆,但這人也是會悶在心裡跟他作對的倔脾氣。他想了想還是補充解釋:「杜歆,我不是想凶你或嫌你,也不是覺得你不好才念你的。我……我是想關心你,你知道嗎?」
「知道啊。」
「嗯。」岳鴻勛瞧他不是敷衍,心裡有點訝異。
「我也不是想跟你客氣或見外才那樣冷淡被動。」杜歆說:「只是不想你們擔心。我可能……不太習慣吧。以後我會盡量跟你們講,不會自己憋著。」
岳鴻勛開心對他微笑,但聽他解釋又一陣心疼。他猜想杜歆的個性是因為從小成長環境所致,有什麼事盡量一個人扛著,導致這過於內歛迂迴的性子,情感表露方面也就特別被動。他小心翼翼親著杜歆臉上沒受傷的地方,跟他說:「還不知道那變態是隨機找目標還是盯上你,最近先不要一個人出門。今天我早點下班陪你去配眼鏡,你在家休息,手也受傷了,不要太勞累。」
杜歆點頭,他說:「覺得自己還蠻沒用的。」
「胡說八道。工作上你一直都很能幹,大家都覺得你很可靠,有什麼問題應變也快,自己的事也都能處理得很好,誰敢講你沒用?」
杜歆看他說得有些激動,失笑回說:「你講真的?」
「嗯。所以你試著依賴我跟阿哲,還有其他人吧。人不可能永遠活著都這麼勇敢獨立,只靠自己就夠的。你以為自己是隱士在修行嗎?」
杜歆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會這樣講話。」
「我本來就是這樣,是你把我想得太糟。」
「哪有啊,我沒有啊。」杜歆心虛反駁,認真想了下跟他講:「我從來沒把你想得很糟,雖然以前也是覺得你這傢伙有點討厭。」
「咳。」岳鴻勛噙笑清了下嗓子。
「因為、唉,因為覺得你太好,好到我覺得討厭。你又老是念我,所以有時才會覺得你是不是嫌棄我,既然這樣你跟我交往也是不小心的吧,所以當年你一提分手我立刻就答應,因為不想糾纏你,不想再被你厭惡,我……到現在都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結果之前你又說我當時答應分手很傷你的心。」杜歆講到這裡,拿手背遮眼苦笑了下:「好像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會滿意。」
岳鴻勛拿下他遮眼的手,深深吐了口氣,很無奈盯著他看,驀地壓上來親他嘴。杜歆有點嚇到,渾身顫了下,但岳鴻勛忍不了心裡激昂的情緒和感情,溫聲哄他說:「別怕,再一下下就好。」
杜歆仰躺著,兩手像投降一樣擺在頭臉兩側茫然迎視,岳鴻勛的手扣住他雙手手指,這讓他感到溫暖安心,伸進嘴裡的舌頭再激烈也不足以勾起害怕的情緒。岳鴻勛吻了他很久,一度別開臉喘氣,又被對方追上來纏綿,他聽見岳鴻勛啃舔他嘴角、下巴,或含住唇瓣吸吮時喃喃輕語:「你沒有不好。你很好。所以我一直沒忘了你。杜歆,你很好。」
「唔呼、勛。」杜歆才喊他一聲又被吻住嘴,下半身感覺有一團硬熱的東西蹭著他,這時岳鴻勛帶著喘息停下親吻,一臉冷靜跟他講:「我去一下浴室。」
杜歆被吻得有點頭昏,沒反應過來,直到岳鴻勛進浴室以後他才會意。岳鴻勛大概是顧慮到他的身心狀態,所以動情了也不勉強他,自己進浴室解決了。他坐起來抓了抓頭髮,心裡是挺溫暖的,也不好意思賴在岳鴻勛房間,靜悄悄回自己房間洗臉。
洗完臉,他倒回自己單人床上發獃,思考今天放假可以做的事,想起手機還在岳鴻勛房裡忘了拿,還有網購的東西到店了還沒領,一些瑣碎雜務都能趁今天辦完,白天出門應該不至於再被變態攻擊?大不了別再走無人小巷,不過他答應岳鴻勛不要一個人出門,因此又更動計劃,自言自語念著:「來打掃房間好了。衣服寢具也該換季了。」
正安排好今日事務,岳鴻勛沒敲門,急躁的開門進來。杜歆被他嚇了跳,從床上坐起來問:「幹嘛?」
岳鴻勛自己也愣住,說:「你在啊?」
「哈?廢話啊,我當然在啊。」
「我以為你又跑不見了。」岳鴻勛吐了口氣,也知道自己大驚小怪。
杜歆有點同情望著他說:「你別這麼誇張,我又不是小孩子。去準備上班吧你。我會等你回來再一起出門。」
杜歆把對方哄走了,岳鴻勛有點心神不寧走開,這就是杜歆不太想讓岳鴻勛擔心的原因之一。他知道岳鴻勛是在乎自己的,儘管他自己心裡也有不少矛盾,不過他知道岳鴻勛一旦把一件人事物擱到心裡,就會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樣子,那個看起來冷靜沉穩的男人,實際上有相當脆弱的一面。
在他們曾交往的初期,有一回杜歆和同學約了去某個景點玩個三天兩夜,那景點有個搭船游湖的行程特別有名,他也跟岳鴻勛報備了。但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旅遊計劃臨時取消,本該是他們搭船玩的那一天,游湖的船隻翻覆導致遊客死傷的意外上了新聞。
杜歆看到新聞當下還和同學慶幸這次沒成行,緊接著就接到岳鴻勛的來電,岳鴻勛從外地連夜趕到學校見他,他本來還想調侃岳鴻勛幾句,直到見了岳鴻勛那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才知道這件事把對方嚇得不輕。
當年的分手或許也是種逃避,杜歆害怕承擔岳鴻勛的全部,總覺得實在太沉重了。而他自己光是家裡的事、自身的性向就快壓得喘不過氣。
現在又有哪裡不同了?杜歆想了想,腦海浮現一個爽朗明媚的笑顏,他想起了懷皓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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