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忘記他是謊言,然而……”我頓了頓,接著說:“我也下定了決心跟你離開他。
心裡有一個人,不一定是因為愛。
恨意往往更加長久……” 似乎對我的話有了反應,薩巴默默的看著我,眼中的哀傷更加凝重。
“恨意更加長久……” 他重複著我的話,苦笑著自嘲起來,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禱告。
“小雨,我太激動了……”終於他恢復了正常,將少有的激烈感情收斂起來,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
“請你原諒我,我只是在怨恨自己的無力。
如果我再能夠堅強一點,你就不會為是否選擇離開zu而為難了──至少,不會拖延到令你懷有他的孩子。
法埃和元老院的人是不會放過你的,我們逃走的危險也大大增加了。
” “元老院?” 我對這個新出現的名字好奇起來。
“你知道的吧,zu不是唯一的權威,雖說他是我族唯一的象徵,然而在決策執行力上,要受到元老院的制約。
” 我想起來法埃曾經對我說過:zu還年輕,他在這裡並不是絕對的。
那時我以為他在夸夸其談,原來真的存在一個能夠約束Μα?ρο leopard的力量。
“那些老頭子們的想法食古不化,法埃便是他們的代表,你可以想象他們對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麽期盼。
發現你逃走後,他們一定會掀翻了這裡來尋找你。
” “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元老院在另外的地方,只有法埃有資格覲見他們──而我,則是不被信任的一方。
我們應該感謝法埃最近對你的疏忽,他開始經常去元老院報告這裡的情況,才使得我們今夜有機會逃走。
” 原來法埃每個月神秘失蹤的幾天是去見元老院的人。
聽到這裡,我猛然想到── “可是薩巴,如果元老院跟法埃會大張旗鼓的搜尋我,同時不見了的你也一定會被懷疑的。
” 他淡淡的一笑,似乎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知道。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回去。
” “為什麽?” 我驚問道。
他的視線望向別處,似乎要透過厚厚的洞壁直達谷地。
“那裡……並沒有給我留下美好的記憶……”野獸王子 60 我不想有孩子,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雖然他的出生被很多人的期待。
Zu是一隻能變化成人類的黑豹,Μα?ρο leopard,他不是人類,不是動物,也許是神?但這樣神秘的種族到底會以什麽方式繁衍、我懷有的孩子又將以什麽形式出生? 人類? 豹子? 還是兩者的結合? 對此我甚至不敢想象,生怕那是一個令我崩潰的局面。
──曾經,我如此認為。
但是當肚子里真實存在一個小小的生命,我便再也不能忽視他、扼殺他。
我有了身為母親的自覺,雖然對zu的不甘與對孩子的愛矛盾得令我更加為難。
我好奇的問薩巴,zu是怎麽誕生的? 他說zu出生的時候,zu的母親是以豹子的形態生下的他,所以從出生開始,zu便維持著黑豹的模樣。
與其他之前許許多多以人類姿態出生的同胞一樣,他們“成人”的第一關便是學會變成自己的另一種形態。
“即使你是人類,但zu的孩子也依舊擁有Μα?ρο leopard的血統。
就算你想否認也沒有用,你生下來的人類嬰孩遲早也會變成豹子,在他們的血液里天生就有著對另一種形態追求的因子,這是我們一族長久以來積累的傳承。
” 這似乎便是我已經被註定了的命運── 曾經這一族都是Μα?ρο leopard,但近親繁衍以及其他原因令他們的族群越來越少,以至於現在只有zu一個人擁有Μα?ρο leopard的血統,自然也就肩負起振興的重擔。
如此說來,我便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肚子還微微有些痛,但已經不那麽明顯了。
我不想令薩巴覺得太過內疚,何況身體恢復的也差不多,便告訴他可以出發了。
我目前所處的洞穴,後面有一潭深水,剛剛薩巴便是帶著我穿過了谷地湖水下的隧道從這裡浮出來的。
只有薩巴知道這條秘密水道的存在,便也成了我們逃亡必勝的法寶。
再者如他所說,水能掩蓋住我的氣味,斷了法埃追蹤我的途徑。
收拾妥當後,我們便沿著洞穴向外走,不多時便走到了盡頭。
薩巴將火把舉高,摸索著找到洞壁上一塊突起的石塊,撥弄幾下後,眼前的巨石慢慢移動起來,他在旁邊微微用力,整個巨石便像拉門一樣移到一邊──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條岔路。
薩巴對此輕車熟路,他帶著我向右邊的方向走去。
很暗,也很安靜,偶爾有風穿過石縫的絲絲聲與嗒嗒滴水聲。
我緊跟在薩巴的身後,覺得走了快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不久我們來到了一個比較寬闊的洞穴,當薩巴將洞壁上的火把全部點燃後,我差點吃驚的叫出來。
祭壇、貢品、地面上已經灰黑的火藥圓圈──這裡是奇穆人將我供奉給zu的地方! 當初與我一起供奉給zu的祭品──那些烤制的猴子早已經風乾,看來自我之後,奇穆族再也沒有送來別的女人。
我自嘲的想:是不是可以說我令他們感到很滿意? “沿著我們行進的反方向一直走,會到達谷地後面的樹叢。
上次法埃就是這樣將你帶進谷地的。
那個出口很隱蔽,不細心觀察是發現不了的。
” 谷地外面的太陽令我淚流滿面。
曾幾何時,我真的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出來了,然而自由的空氣就我的身邊,我貪婪的大口呼吸著,它們帶給我勃勃生機。
野獸王子 61 薩巴絲毫不敢放鬆,來不及與我分享喜悅,他急急的說道:“我們要快點走,去有你同胞的地方。
” 他從包裹中抽出一件袍子披在我身上。
袍子外面是絢爛的彩色,裡面是莊重的黑色,我看著眼熟,猛然想起薩巴在賜名儀式上穿過。
那個時候我還開玩笑的讓他送給我,現在卻披在了我的身上。
他仔仔細細的為我穿好,“這是你那時想要的東西,我現在把它給你。
這件衣服能蓋住你身上的味道,不會令zu發現你──好了,已經嗅不到你的體香了。
” 他在我身邊轉了一圈,放心的說。
為了我的逃亡,薩巴竟然準備了這麽多,我拽著身上的袍子,心裡漾起異樣的感覺。
如果zu能夠像他這麽溫柔,說不定……不對不對!我在心中對自己連連搖頭。
宋新雨!你到底在想什麽?事到如今為什麽還要給zu機會?既然要走,就走得乾脆一點,不要婆婆媽媽。
我裹緊了披風,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連一直都很嚴肅認真的薩巴也禁不住笑起來。
“這個樣子,一定不會有人發現你的。
” 我嗯了一聲,忽然心情複雜了好多。
薩巴牽著我是手在雨林里前進,顯而易見他對此很熟悉,這片於我而言充滿了各式各樣危險又完全陌生的土地在他眼中就像自家後院一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