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大腦一片空白,便是頂著這片霧蒙蒙的空白從藍光建築樓上下來。
何助理在車上等她,瞧著情形不太對,有些不確定地問:“怎麼樣,合同簽好了?”
羅西不吭聲,單望著車玻璃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幾顆長勢良好的綠樹,不知是個什麼品種,樓下是一片開闊的廣場,整潔乾淨。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放到眼裡的東西。她把頭一抬,是藍到詭異的天際,還有幾多悠哉的白雲。
悶不吭聲地點了根香煙,掩飾著什麼道:“晦氣,碰到個瘟神。”
何助理滿腦子問好,自家老闆向來意氣風發、銳意進取,什麼時候見她如此萎靡?
葦葉控股集團是圈內盛名的,羅西原在總部就職,原本有希望更進一步,卻因為高層人事糾紛成了犧牲品。當初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按部就班,再等機會;要麼,下放到十八線的東城來開荒建立子公司,一切重頭再來。
當然,那時她也可以鬧,可以通過更激烈的手段爭取自己應得的利益。不是不可能。但師傅老賈專門找她談了一次心。老賈對她多有提攜,但他那個人,對權利並無愛好,他的本意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隨緣。所以老賈雖然在專業上過於執拗不好打交道,但人緣不差,他願意分享自己的成果替他人做嫁衣。
羅西卻不是這種人,她願意爭取每一次進步的機會,當仁不讓。做一個人人都喜歡的好人不是她的人生目標,因為在這方面,少女時期吃過太多虧,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螻蟻。
老賈道:“這時候不是鑽牛角尖的時候,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西西,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
其實老賈的話和他的為人處世的方式方法,很多是羅西不大認同的,起碼她自己不會走他的路。不過,無論老賈說什麼,那都是感情上的一份慰藉。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願意再想想。
後來她也想清楚了,之所以高層鬥爭讓她成為犧牲品,歸根究底,她在總部沒有依靠。即使再來一次機會,也不一定真能落到她手裡,只要是塊肉,還是大肥肉,總有人爭得頭破血流也要去搶。
更何況,他們還不用頭破血流呢。背地裡喝個酒談個天,再把利益分配一下,手到擒來的事。再大的好事,輪得著她這個沒有根基的外地人么?
董事長舒總曾經投來橄欖枝,但正如老賈說的,她還年輕,完全不必要走到這一步。
再說東城,是她的老家,她比總部任何人都了解東城這塊——水與火鑄造成的野蠻城市,重頭再來,有問題嗎?
回來近一年,偉業控股東城子公司已然走上軌道,但離她設想的成績還是有所距離。眼看臨近四季度,x基建融資項目進度還只有五分之一,說不著急是假的。手裡的人脈還不能濫用,正如那句俗話,羊毛不能懟著一隻薅,她要長遠發展,必須發展優良的新客戶。
恰時李辛芳主動聯繫她,羅西相當吃驚,當然也有暗地竊喜。李辛芳是沉建國的二婚老婆,沉建國又是誰?這樣說吧,東城所有排得上號的支柱產業,都有他的股份。
黑白通吃的霸主,他在本地的滲入程度,一般人無法想象。
霸主的老婆送合同給她,羅西不得掂量掂量?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李辛芳不漂亮,穿著十分樸素,跟大街上挎著籃子去菜市場買菜的婦女沒有太大區別。講話卻是溫柔似水,涵養十足,道:“我已經觀察過你好一段時間了,你很不錯西西,這個合同不白送,以後我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一定不會讓你為難,放心吧。那個藍光建築的田總,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們公司跟你的業務應該比較對口,你去試試,問題不大。”
既然她這樣說,羅西只能相信她,沉家什麼沒有?犯得著來坑她么,不至於。羅西的理解是,李辛芳有些私人的事,不方便放到檯面上去處理。但給她處理的話,倒是比較合適。
懷揣著勢在必得走過場的心情,羅西來到藍光建築,沒料駐留公司的王經理給了她兩道驚雷似的“驚喜”。
第一道,不湊巧田總出差了;第二道,不湊巧,田總只是明面上的一把手,真正的一把手另有其人,平時並不在東城,這會兒剛回來。看到她的合同,二話沒說,給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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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哥把西西的合同給否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