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道總是修不成 (GL) - 8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什麼感覺?
我遇上了任千秋才終於知道。
夜風蕭索,我們二人持劍於荒野中,相對而立。夜色暗淡,除了術法的青芒和劍身反射的點點熒光,其餘皆像隱入虛空。
唯有她和我錯身而過的瞬間,才看得見那雙晶亮的眼。
熱烈、興奮、執著。
看得我靈力激蕩,手下招式連綿不絕,攻勢猶如水銀瀉地、一發不可收。
高手間過招已不是單純講究“式”的階段,而是講求“勢”。如同兩河相遇,有時在交匯口引發倒灌,並不是這一滴水那一滴水的效用——原因無他,水勢高也。其勢如此,不可當也。
其時我手下攻勢即是如此。任千秋雖勉強招架,但百餘招后已是左支右絀。好在她反應敏捷,手中劍虛晃一招,身形及時後撤,跳出丈余遠。
但衣袍下擺還是被劍氣割破。
我不追擊,只是揚聲問她,“如何?可還守得住?”
“…再來!”
我看不見她,卻聽得出她的表情,定是柳眉緊鎖一臉倔強的樣子。有些好笑的可愛。再來,當然要再來,她不可能僅僅這個程度而已。
易局再戰,任千秋搶了先手。依然是一手劍法一手術法,但這次攻勢不求凌厲,反到以穩妥佔了上風。
事實證明不是任千秋之前誇下海口,而是若她以穩為先,恐怕確實少有人能取勝,更不要提短時間內取勝。
天已漸漸亮起,她的身形從隱約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見,連額上的汗水都在陽光下逐漸晶瑩了起來。
僵持許久,我看準時機假意後撤,毫不意外引得任千秋上前,蓄力而發連擊十二招。便是我也只是翻身險險避過。但在她前力已盡后力未足的間隙里,我一劍斜斜刺去,直取右肩。力道迅猛角度刁鑽,右手持劍之人本就不便格擋,她又一時後繼無力,反倒又被我一劍挑破肩頭衣裳。
“你、你使詐!”
“兵不厭詐。若非你急於一舉制勝,又豈會留下破綻?”
“哼…!再來!”
“術法若不能與劍法配合互補,不如不用的好。”
“再來!”
“身法太過浮誇,華而不實。”
“再來!”
“不要執著於某個招數,術為道服務,莫要本末倒置。”
“再來!”
我從沒覺得教導別人會有什麼樂趣,但今日卻確實地從任千秋身上得到了樂趣。她如此聰敏又謙遜——雖然嘴上絕不承認——犯過一次的錯誤幾乎不會再犯第二次,而她看過的招式,不出幾次也便學了過去,有模有樣。
及至星光再現,任千秋的“勢”已與先前大不相同。若說先前已是連綿蔓延的一片水系,那此時水勢已經聚匯,衝破堤岸奔騰而起,浩浩蕩蕩雷霆萬鈞。
我忍不住笑了。痛快,實在是痛快。
但勢更高的仍是我。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我不僅沒有覺得疲累,反而靈力洶湧,如同受了潮汐引力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湧來,衝擊著拍打著囂叫著。
任千秋就像那個引力的源頭。沒有她在對面,也不會有這個我在這面。
而她就在那裡,讓我翻滾澎湃的、靜靜地在那裡。
太奇妙了。奇妙得讓我不安。
但我並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任千秋又一次攻了過來。她抓住了我分神的一瞬,劍勢如瀑布飛流直下般襲來。我本能地舉劍格擋,卻聽得鐺的一聲脆響,手中劍竟是斷了。
那一瞬間任千秋已欺近身來,我借了水汽化作半截劍身,急急應了她十數招,算是封住了她的攻擊。
錯身而過之後,她卻沒有繼續,反而站定了看我。月色下我看見年輕姑娘忽地揚了揚嘴角。
“怎麼?”
“這次是我勝了半招!”
“…你不會以為、以靈劍折了我的劍便是勝了吧?”
她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哼了一聲,揚了揚手,“你看這是什麼?”
我往腰間摸了一把,摸了個空。該是方才被任千秋藉機摸走了。
“…好,是你贏了。”我坦誠認輸,“可以還給我了嗎?”
任千秋借著月光,打量著手中之物。
“早先就想問,修無情道的人怎麼會配著這般的飾物?”
那是串在一起的兩朵桃花。並非雕成桃花形狀的玉或其他什麼,而是真的花。那時師妹第一次學會將靈力外放,彼時我還沒有學過,於是師妹便迫不及待地給我展示。那天山中桃花開得正盛,師妹便順手摺下一枝,用靈氣將其包裹,柔軟的花瓣像被裹在透明的琥珀中,從此永盛不衰。師妹將那一枝花上的兩朵串起來送給了我,我很喜歡,便學著大人的樣子將它們墜在腰間,如同尋常人配著玉佩一樣。
師父自然也見過,可能念我當時年幼,也沒說什麼,只是叮囑我莫要玩物喪志。
“還給我吧?”
“這麼重要?”
任千秋倒是問倒了我。重要嗎?其實也不。起先是新奇,後來是習慣,這兩隻花已陪了我很久,久到上面附著的師妹的靈力衰退得蕩然無存,早被我自己重新修補過。
任千秋趁我沒說話,將它一下子收進了自己的儲物戒。
“喂——”
她狡黠地笑了笑,拿出一壇酒丟給我,“喝酒嗎?”
故意似的,是上好的桃花釀。我嘆了口氣,撕開封口,酒香四溢。
任千秋走過來,和我並排坐在一顆枯樹下喝酒。
“師妹重要嗎?”
“重要。”
“這次不猶豫?”
“師妹是人非物,不一樣的。”
“是人都重要嗎?”
“那倒也不是。”
“那、那我重要嗎?”
“重要。”
“如何重要?”
“唔…便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高山流水琴瑟和鳴那般重要。”
“你…!”任千秋忽地激動起來,聲音都拔高了,“你說什麼呢!”
“嗯?不過是實話罷了…”
我偏頭看她,皎潔月光下她臉頰卻是淡淡的粉,而且不知為何越發紅潤。
她別過臉,低聲嗤笑了一下,“一個修無情道的人,重要的人還挺多。”
“便是說了、此情非彼情罷了。”
“有甚麼區別!”
“此情乃人間真情,有情方為人;彼情乃貪嗔執念,多情則近魔。”
任千秋盯了我兩秒,忽地猛然踢了我腳一下。
“你、起來!”她大喝一聲跳了起來,一手捏了個術法拍過來,“再來!”
我拎著酒罈子閃開,哪想頃刻間就被無數青芒包圍了起來。我揚手,將剩餘的酒全揚在空中,每一滴酒液都化為一枚細小箭矢,向著青芒飛去。
可惜了好酒。
青芒紛紛熄滅,箭矢卻不停歇,直奔任千秋而去。只見她雙手舞動,借符咒於虛空中畫出一個陣法來,浮於身前,截住一波攻擊。
我欺身上前,於空氣中徒手凝出一條水痕,似劍似鞭,擊在她身前陣上,青芒四溢。任千秋棄了陣法,以劍纏上我,又是一番好鬥。
“還有酒嗎?”
“怕你喝不完!”
“那便來試試!”
我們斗一陣飲一陣,或者一邊斗一邊飲。天色亮了又暗,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生大笑能幾回,共君一醉一陶然!”
任千秋該是醉了,連詩都念得混了。
可她一雙眼仍是晶晶亮。
我看著那雙眼看著我,耳邊也是她的聲音,“我便喚你陶然、可好?”
名字是牽絆——我想起師父的話。
但我似乎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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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搞劇情就搞不了色情。。
但腦子裡只想搞色情所以搞不齣劇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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