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帶我去的。”傅舒夜一臉無辜,“沒想到你竟然……”
“住口。”千雩打斷他,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不是那樣的。我哪裡知道,知道……那女孩簡直不知廉恥!”
“她是茶屋裡的私娼。”傅舒夜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聽他如此說,千雩倏而沉默下來,望向他,眼眸中盈盈兩汪春水,紅唇輕啟:“我也是個可憐人。愛而不得,我一條蛇,也深刻體會到人世八苦,身陷情網,不得解脫。”
夜風拂動他淺綠衣衫下擺,腰間環佩叮咚,奏出美妙樂音。
傅舒夜垂下頭,掩過眸底笑意:“回別院,讓你解脫。”
趙函快馬加鞭趕到皇宮,在自己年幼時居住的晏安宮遇見了身披月白袈裟的白藏。
“你怎麼在這裡?”趙函轉向旁邊不知所措的宮女,“誰放他進來的?”
宮女們搖頭垂目,顯然都不知道這奇怪的和尚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白藏雙手合十:“我來幫趙施主。”
趙函不信他有這等好心:“宮女太監把皇宮裡裡外外翻了一遍都沒找到小白,你能有什麼法子?”
白藏笑道:“那是他們尋找的方法不對。”
趙函狐疑道:“你能有什麼稀奇辦法?”
“趙施主隨我來。”白藏說著便往殿外走。
兩人在御花園小徑上慢慢走著,身後跟著一行等著侍奉的太監宮女。
白藏湊近趙函:“讓他們離開,我們自己找。”
趙函對於重新尋回小白已經不抱太大希望,鑒於之前幾次經驗,小白想回來了肯定會回來找他,而他再怎麼找都尋不到那隻沒有良心的狐狸。
不忍拂了白藏的心意,趙函從身後一個太監手中拿過宮燈,打發走了墜著的尾巴。
小徑幽深,不知通往何處。道路兩旁鬼影幢幢,諾大皇宮,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所在,廢棄宮殿,前朝荒園,沒人修葺,在深夜中都化作鬼魅,草叢中跳過只蛤蟆都要令人疑心。
“這是要去哪?”趙函心裡發毛,手中宮燈只能照亮寸丈地方,前面是無窮黑暗,讓人不安。
“趙施主莫怕,有貧僧在,魑魅魍魎不敢出來造次。”白藏十分厚臉皮的道。
對此人行徑有了一定了解的趙函感覺這句話很不可信:“你當真知道小白在哪裡?”
“自然知道。”白藏看著手中不停震動的羅盤,回答的坦然。
他們停在一座廢棄宮殿外,殿內荒草叢生,斷壁殘垣。令趙函吃驚的是,荒殿內竟然亮著燈火。
殿門腐朽,兩扇門板都合不攏了。白藏輕輕一推,門板悄無聲息的朝內晃去。
趙函跟在他身後,只覺陰風陣陣,連殿里的那團火光都帶了絲邪氣。
白藏在及腰的雜草中穿行,在內殿門口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趙函招了招手。
趙函快走幾步,站到他旁邊。
殿內有人,背對著他們坐著。燈火併不明亮,朦朦朧朧,只能看到那人穿著黑衣,一頭青絲傾瀉到青石磚上,正對著鏡子梳妝。
“是失寵的嬪妃嗎?”趙函疑惑,這舊宮設施陳舊,多處坍塌,顯然已經不能住人,怎麼會有女子深夜在這裡對鏡梳妝……
“你細看那面鏡子。”白藏道。
趙函依言去看銅鏡,霎時驚出一身冷汗來。
銅鏡內赫然一張黑面,看不清五官輪廓,似乎是個幾乎都要融入陰影里的影子。
趙函退後幾步,轉身想跑,被白藏扯住領子,拉著帶進內殿。
隨著白藏走近,妝鏡台邊的詭異身影慢慢變淡,化作一縷黑煙,從敞開的窗子飄走了,殿內的亮光也倏然熄滅。
“那是什麼東西?”趙函顫聲問。
“冤魂。”白藏道,“別怕,她不傷人。”
趙函僵硬著轉過身,手中宮燈往前伸了伸,發現銅鏡前空蕩蕩,知道那女鬼已經走了,舒了口氣。
“皇宮內這些年沒出過事情,怎麼會有冤魂?”趙函不解。
白藏伸出手指,在銅鏡上滑過,放到眼前看了看:“偌大皇宮,死幾個宮女不算稀奇。”
“不是說找小白嗎,為什麼跑來這裡看女鬼?”
“你來之前,我聽到幾個宮女談論這些日子總能見到一個黑衣黑面拿著鏡子打扮的女鬼,嚇得不敢夜晚獨自一個人外出。貧僧慈悲心腸,答應她們幫她們驅邪。”
這和尚的臉皮真是厚如城牆,趙函哼了聲:“那你好好驅邪,在下先回去了。”
他說完便走,穿過院中雜草,停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