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樣說爹爹!”龍王斥責,“多大年紀了仍舊這般言語無狀。”
冷凌撇嘴:“我都說了心有所屬,此生非他不嫁。爹你就別把奇怪的男人往我身邊塞了!”
九公主說完便奪過一旁水姬手裡的紅螺,游往別處了。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龍王捂著胸口哀嘆。
“奇怪的男人”千雩絲毫沒有被人嫌棄的感傷,想趁龍王不注意溜之大吉,剛挪了挪腳步,右手又被龍王抓住。
“後生,我與你投緣,雖然小女兒不識英雄,但我還有七個女兒,環肥燕瘦,各具特色,總有一款適合你。來來來,我給你介紹。”
“我想還是……”千雩話未說完,被龍王扯住手腕游到了海底琉璃宮后的深海花園。
千雩被沒頭沒腦的千尋魚撞到側腰,口中吐出一長串泡泡,如同一條莫得感情的長蟲,被龍王陛下拽到了自己女兒們的宮殿。
這場家長單方面的相親持續到婚宴結束,等到終於見完最後一位公主,千雩隱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后,龍王一臉惋惜,感嘆:“英年早婚啊!”
千雩掙開龍王鐵箍般拉著自己的手。龍王欲言又止,心有不甘,問了句:“你幸福嗎?若是不幸福……”
千雩忙道:“我很性福。”飛也似的逃走了。
千雩馬不停蹄趕回青州,披星戴月推開了骷髏閣的門。
閣樓內燈光溫暖,最能撫慰遊子寂寥的心,食物的香味從廚房飄來,令趕路的旅人愈加飢腸轆轆,廳內坐著那魂牽夢繞的人,讓孤單彷徨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因為找到了棲息的港灣。
一切都很完美,情景對,人也對,只是……那坐在傅舒夜對面笑著喝湯的男人是誰!
千雩眼中的淚花花生生忍了回去,換上兩簇燃燒的小火苗。
背對著他的男人轉過身,一雙妖邪的桃花眼,高鼻薄唇,下頜尖尖,身著素色輕容,里衫卻是妖嬈的桃紅。
見千雩瞪著自己,男人呵呵一笑,打開一把小扇遮住薄唇:“阿夜,這是誰啊?”
“阿夜也是你叫的?”千雩怒了,手中長鞭立刻揮出,想把那男人甩出骷髏閣。
“嘖。”男人身形一閃,躲過長鞭,到了傅舒夜身後,故意放柔嗓音,神色曖昧,“阿夜,他打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放開他!”千雩紅了眼,長鞭裹挾怒氣,下手不再容情。
傅舒夜沒想到他這麼早回來,臉上錯愕一閃而逝,幽幽嘆了口氣:“賀憲之,你夠了。”
賀憲之……
千雩怔了怔,他在姑獲鳥那裡聽過這個名字,似乎是傅舒夜的朋友。可是,阿夜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手中鞭子停住,千雩望向傅舒夜:“他真的是你朋友?”
“朋友談不上,應該算是故人吧。”傅舒夜道,拿自己的碗盛了湯,遞給他。
身後的男人不滿道:“阿夜這樣說可真令人傷心。不過,我倒是覺得故人比朋友還要親一些,也就不與你計較了。”
筍湯的香味瀰漫鼻尖,千雩喝了口,身心都被熨帖了,收斂了炸開的鱗片,坐到傅舒夜身邊,望向賀憲之的眼神仍舊帶著敵意。
“你來青州做什麼?”傅舒夜繼續剛才的話題。
“自然是來看你。”賀憲之笑的溫柔。
千雩對他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消失了三百多年,我都快忘記你了。”傅舒夜道。
“阿夜這是在怪我?”賀憲之傾身,握住傅舒夜的手。
千雩跳起來:“姓賀的,你是不是討打?”
傅舒夜把手抽回來,給千雩順了順毛。
賀憲之坐回椅子,嘆了口氣:“鬼界動亂,一亂便是兩百年。百里青柯資歷尚淺,鎮不住手下那幾名鬼將,身為兄長,我自然要幫他。”
傅舒夜知道那人殞命后,賀憲之深感自責,藏在鬼界百年不願出世,後來幾大鬼將內亂,更給了他遠離人間的理由。
“前幾日我們遇到一隻姑獲鳥,”傅舒夜觀察賀憲之臉色,“似乎與你有仇。”
賀憲之微微一笑,他鼻樑高挺,眼窩較深,眼珠流轉間總給人一種妖邪之感:“或許是我剖開她的肚子,取走她尚未成型嬰兒的緣故吧。”
傅舒夜皺起眉頭:“你在煉製兒肝?”
賀憲之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阿夜難不成要為此與我翻臉。”
傅舒夜雖然沒翻臉,但臉色也談不上好看。
賀憲之站起身:“看來已經被討厭了,既然如此,我還是早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