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推演了數百遍,你終於承認這個事實,如果每天花上一個時辰去陪做完功課的哪吒玩耍,你搭建的小世界將有百分之十的可能無法扛住雷劫。
你心知這個概率並不小,為了李靖的囑託,更為了你看著長大的哪吒,你應該更加小心,把所有的風險完完全全規避掉。
但你發現這對你來說有些困難。
無一例外的,每一次,當你看到做完功課的哪吒從山河社稷圖中出來尋你,用那雙期許的眼睛望著你,拉著你的手走到園區,給你展示他新學的法術,你都想著這次罷了,下一次一定要說出拒絕的話來。
於是這句拒絕的話被你一天又一天地向後推遲。
直到你不得不做出決斷。
你跟他說,“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我有禮物要送給你,需要一些時日準備,所以接下來的一周我將閉關修鍊,之後再來尋你。”
他說:“不要。”
他有些霸道地看著你,很認真地對你說:“我不需要生辰禮物,我只想要你每日陪我。”
說完笑了笑,還向你伸出手來:“如果真的想給我生辰禮物,那你那天陪我一整天就好啦。”
你沒有握住他的手。
你看著他,痛心而猶豫,最後狠下心不再去看他的眼睛,你說:“日後都好說,但這些日子我是真的有事,無法陪你。”
“你說好了的!”他尖叫,暴怒地看著你,“你之前答應過我的,說過每一天都要陪我玩的。”
你覺得有點難過,心裡不忍,卻不得已,終是轉過頭去。
你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的秘境。
他無法進入。
你沒想到他會用那樣極端的方法。
你閉關的第三日,他解開了乾坤圈,洶湧的魔氣外露,浩浩蕩蕩地撞擊著你的禁制,你在它撞到第四次的時候終於從禁制的裂隙里感知到哪吒的狀況,急忙跑出了屋外。
你看到了完全體的哪吒。
他的眼眸里失去了光彩,喪失神志,只憑藉著本能撞擊你設下的禁制,現在你出了屋,禁制消失,他重新找到了攻擊的目標,用混天綾去縛你。
李靖和太乙急忙前來助你,他們怕失去意識的哪吒出手傷了你,用了幾分真力打向哪吒沒有防備的身後。
他是血肉之軀,又一心向你撲來,你眼睜睜看著太乙的攻勢即將打到哪吒的身上,終是不忍,揮手卸去了太乙的力道,說了聲“無妨”,任哪吒把混天綾縛上你的身體。
他纏住了你的手腕和腳踝,把你包裹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你修長的脖頸和頭部。
他湊近你。
滿身黑氣的哪吒嗅了嗅你,露出一個惡意至極的笑臉,他咬住了你的脖頸。
你雙手被縛,無法用上畫筆,只能受著他的動作,感覺到他尖銳的牙齒撕咬你頸部的血管,或許還連肉都啃了去。
你也感覺到身體里的仙力氣正慢慢向他身上移去,同時看到他吸食你的血恢復了神色,先是茫茫然,然後才看清狀況,慌忙用手按住你的傷口,松去你身上的束縛,抱住了從浮空中滑落的你。
你無力地垂倒在他身上。
他勒住你,身體緊繃,一個瞬步移動到太乙身邊,“救救她,姐姐怎麼了,姐姐有事嗎?”他焦急地問著,視線在你和太乙之間游移,最後他拖著你的手腕遞給太乙,雖已經清明,可他說出的話卻像個十足的魔頭:“如果姐姐有事的話,你也不配當我的師傅。”
“我會殺了你。”
你尷尬地出聲,勉強伸手止住他,假意生氣地說:“怎麼跟師傅講話的你?”
他顫了顫,轉頭看著你,你先是用畫筆虛划止住傷口,然後厲色訓他,“跟師傅道歉。”
他從善如流,老老實實和太乙鞠躬道歉,重新扶著你。
你嘆了口氣,跟受驚而面色慘白的太乙和李靖擺擺手,“這次是我的疏忽。”
他們驚疑地看著你,恭敬地拜了拜,問:“您可有受傷?”
你擺了擺手,“無妨。”
那晚哪吒睡在了你的房間。
你不是沒趕他出去,而是你沒能成功把他趕出去。
往日里你只消說上兩句隱含拒絕的話他就會故作姿態地走開,嘴裡大喊“小爺才不屑呆在這裡”或“別以為我會稀罕”之類,可今天你把他關在門外兩次,他仍是溜了進來,睡在了你的床尾。
你有點累,第三次拒絕失敗以後就隨他去了,伏倒在床上,運轉周身靈氣,重新整理今天的傷勢。你的外傷不顯,受挫的是內傷:混元珠能吸收天地靈氣,你被哪吒咬了,大量的仙力流轉到他的身體,幾乎有三分之一。
你在天地混沌之初就存在了,這億萬年積累的仙氣被他徒然耗去這麼多,實在是元神大傷,以至於你當晚入睡時精神都有些恍惚,沒留意他爬上了你的床頭。
你在他懷裡醒了過來。
仍是虛弱,你把手放在他胸口,往外推了推,“你下去。”
“不。”他用混天綾拉住你的手腕,把你縛在床上,將雙手撐在你肩上一寸的地方。
他把你圈在身下。
這個姿勢有些過於曖昧了,你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吹拂在你臉上的癢,絨毛細微晃動,讓你覺得有些怪異,你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問:“你想做什麼?”
他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向你被他咬傷又恢復如初的頸部。
他突然俯下身來。
你以為他又要咬你,揮手擊退他,卻在同時感覺到柔軟覆上你的頸部,發現他只是用唇瓣吻了吻你。
他被你擊飛入牆內,轟隆巨響,牆瓦倒塌,砸在他腿間。
你眉頭一跳,有些後悔,而他擦拭著唇邊的血,正似笑非笑地斜著眼看你。
“抱歉”,你隔空把他扶了起來。
“我以為你要傷我。”你說。
揮手作畫,你重新把房間恢復如初,他在你工作時從你身後抱住了你,在你耳邊嘆息著說,“對不起。”
你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發現完全體的他和魔童體的他,著實有很多不一樣:他抱你的時候,腦袋擱在你的肩頭,讓你全身籠罩在他懷裡,對比起來你太嬌小了,被他牢牢抱在懷裡,任他大手蓋住你的手背,把五根手指插入你的指縫裡。
他現在是個男人了。
聲音也不一樣,成年的哪吒音色渾厚,雖不可一世的模樣和稚童並無二致,但此時的霸道里卻帶了些意味不明的情愫,那是是屬於男人,屬於成年和屬於慾望的情絲,他說:“看到你把我鎖在門外,我立刻就瘋了。”
“你不可以拒絕我。”
你直覺有恙,看著他的紅瞳,凝眉不語。
他又說了一遍,“你不可以拒絕我。”
你揮手把他送離你三尺開外。
透明的薄膜在你周身布下,他無法靠近你,一又一次沖著結節放出魔氣,想要撕毀你們間的阻礙。
“是我的錯,”你端詳著他,看著他暴怒而癲狂的樣子,冷靜地說,“我不該允諾你做不到的事情。”
“三日後就是雷劫,這三天你就呆在這裡罷。”
說著你揮手給房屋布置禁制,這一次屋內的人換成是他,你把他鎖在了房裡。
出門的那一刻,你聽到他猝然大笑,嘲諷地對你說:“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生辰禮物?”
你無言以對,嘆了口氣。
揮手,你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