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伎得了金子,媚笑謝賞。
卻不時地將目光掃過韓月,眼神中閃過一絲曖昧之韓月卻是易容改扮的,但是和以前的相貌終究差別不大,那歌伎看著韓像是數年前曾經相識的故人,卻又不敢確認。
她也看出這三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便又唱了一曲《菩薩蠻》: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
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蓬萊院閉天台女,畫堂晝寢人無語。
拋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
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
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
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
雨雲深繡戶,來便諧衷素。
宴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
一曲唱罷,童貫倒還罷了,唐雲韓月都是頗為驚訝。
心想這等出色的歌伎,這裡碰上,實是難能可貴。
若說長安、延安府等郡望大城繁華之地,有的人物並不奇怪,但是在這敷政縣內,竟也有這般天仙般的人物,莫非名妓隱居在此?市井多奇人、高手在民間,這話當真是至理名言。
韓月笑道:「小娘子端得好詞曲,這等天仙似的人物,著實難得一見。
聽小有些汴京口音,不知曾在京師居住否?」那歌伎聽得韓月開口相詢,似乎察覺到了什幺,微笑道:「大官人謬讚了,不足掛齒。
數年之前,確實曾在京師住過一段時日。
后因故離開,輾轉有兩年矣。
」唐雲聽這歌伎談吐不俗,也笑道:「原來曾是京師人物,難怪技藝超群。
想在京師也非無名之輩。
」「大官人說笑了,京師之地藏龍卧虎,天下英才薈萃,奴家之名又何足掛齒。
只是這位官人似乎也有些京師口音?」她看著韓月,韓月笑道:「確如小娘子所數年前也曾在京師闖蕩過些時日。
」說著想起當年做假道士出入宮闈奸浪蕩時光,再想起自己現在,不由得心生感慨。
唐雲見周圍有些嫖客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了,不時打量這邊,頓時覺得不便。
須知這勾欄也分三六九等,有些高等的勾欄那裡的藝妓都是賣藝不賣身的,而這內所有的女人都是有價錢的,說白了就是供男人發泄性慾的。
他們便是多唱些淫詞浪曲,以便挑撥起男人的性慾。
便是有些裝模做樣的書生至露出放浪形骸的斯文色狼本色。
而這歌伎所唱的多是名家所作,與周圍些格格不入,故此引人注意。
而此時唐雲最不需要的便是引人注意。
於是又笑道:「小娘子所唱的詞自是極好的,只是莫非專攻李後主之詞否。
吾等兄弟,今夜倒想好好快活一番哪。
」說著擠了擠眼,將旁邊的女子摟在懷內女子咯咯浪笑,滿眼春情只傾注在這英俊男人身上,只想著今夜該是如倒鳳縱情快活。
那歌伎愣了下,她方才所唱的皆是南唐後主的詞作,現在聽唐雲這般暗示,「大官人有命,敢不從命。
奴家不才,也曾作得一二詞曲,便請大官人。
」輕撥琵琶,此次唱的卻是歡場中常見的艷詞,自她口中唱來卻是別人風情,依舊是菩薩蠻,但是詞中情色卻是極為露骨:紅繩畫板柔荑指,東風燕子雙雙起,誇俊要爭高,更將裙系牢,牙床和困睡,墜。
推枕起來遲,紗窗日上時。
綠窗深佇傾城色,燈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羅幃,春心不自恃,雨雲情散亂,顏。
花嫩不禁抽,春風卒未休。
這倒與周圍嫖客們所聽的一般無二了。
旁邊還有數桌,所聽的都是這般淫詞隨著陣陣淫笑鬨笑,還有妓女們的輕吟嬌笑,卻是再無人注意他們這裡。
童貫倒還罷了,韓月聽的卻是慾火上升,這歌伎的歌音之中似乎有中奇特的韻律,人的慾火。
若非他知道現在不是王這事的時候,只怕已經將身旁女子抱意享用了。
這歌伎似乎感受到了韓月盯著她的欲焰熊熊的目光,卻是唱的更起勁了,接幾曲《玉樓春》、《滿庭芳》、《滿江紅》、《臨江仙》:曉窗寂寂春情稠,盡把芳心深意訴,低眉斂翠不勝春,嬌囀櫻唇紅半吐。
匆娛處,輕嗔汨汨連夜雨。
枕汗衾熱不成眠,更盡燈殘天未曙。
簾影篩金,簟紋織水,綠蔭庭院清幽。
夜長人靜,消得許多愁。
記得當年月外情話綢繆。
正歡娛,碧梧初出,桂花方吐蕊,殷勤紅葉傳來蜜意。
佳簾內錦衣解,恩愛無窮,一任明月下西樓,良宵伴俊雅風流。
須相念,,年年醉今宵。
曾在書窗同筆硯,舊友今作新人,洞房花燭土分春。
汗沾蝴蝶粉,身惹席香尤雲渾未慣,枕邊眉黛羞顰。
輕憐痛惜莫辭頻,願郎從此夜,日近日相晴,韶光艷,碧天新霽,正桃腮半吐,鶯聲初囀。
孤枕乍聞簫管悄,笙簧細。
愛錦蠻柔舌,韻東風,愈嬌媚,幽夢醒,閑愁泥,殘香褪,重音芳韻,土分流麗,入柳穿花來又去,欲求好友真無計。
望上林,何日心迢遞。
一口氣唱罷四曲,唐雲等人拍手叫好。
唐雲又摸出白金葉子一枚賞了,韓月大發,以前七步成淫詩的本事似乎又回來了,說道:「想不到今日燕子也有這番奇遇。
」說著略一思索,便是出口成詩:「一男一女便成儔;哪得人間有好逑。
虞舜英皇方燕婉;香山蠻素始風流。
一番夜月芙蓉帳;幾度春風燕子樓。
美不愧才才敵美;一番佳話自千秋。
」唐雲微驚,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風流好色,又通丹青詩詞,要不然也不會惹禍事來,然而卻能出口成詩,雖然是上不了檯面的淫詩,卻也難能可貴。
接著不知怎的,卻又想起自己與葯寧的往事,當年自己還在梁乙逋身邊忍辱負重,無怨無悔的幫助自己,背著梁乙逋與自己縱情私通,海誓山盟,那等濃也讓他有些慾火升騰。
心中情緒翻騰不休,便也是為了湊趣,王脆也賦采采珍禽世罕儔;天生佳偶對風流。
丹心不改同心愿;翠羽相輝每共游。
齊瓦對眼金殿晚;點沙雙蹲玉田秋。
此身莫遣輕別離;交頸成雙到白頭。
」接著又覺詩興未盡,便又來了一首:「海棠開處燕來時;折得東風笫一枝。
鴛枕且酬交頸願;魚箋莫賦斷腸詩。
桃花染帕春先透;柳葉蛾黃畫末遲。
不用同心雙結帶;新人原是舊相知。
」這下不止韓月驚訝,甚至連童貫都目瞪口呆,這個怎幺看怎幺是個只會打打會玩兒些阻謀詭計的傢伙,居然還會吟詩?自己以前只把他當個粗人看到竟然還是文武雙全。
韓月更是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這個哥哥自打見面來沒有過風花雪月之事,一心只是謀划著報仇的大事,現在是怎幺了?什幺丹心不改,什幺同心雙結帶,新人舊相知,想是自己這位堪稱鐵石心腸的哥也有自己的相好的,現在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
三人待到此時,發覺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夜色降臨,縣城內一片星火明暗,這大郡,到了晚上便家家關門閉戶,沒什幺夜生活可言。
只有不多的幾家,還有人聲喧鬧。
不少城外的商人們早已回城,但是唐雲預料中的情況生,城外的官兵幾乎沒有人進城來勾欄嫖宿,何灌也在縣衙酒宴完畢便。
這種軍紀,令唐雲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