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歷來戰報勝利的一方會比失敗的一方傳遞的快一些,莫非宋軍已經得到了另兩路的消息?而且肯定是好消息。
難道三路都失敗了?若是如此在這裡就不能繼續消耗下去了。
時間已經等不起了……*** *** *** ***西夏御營。
西夏群臣和梁太后都是面沉似水,乾順的面色更是漲成了豬肝色,夏軍的敗報好像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韋州大敗,傷兵損將,宋軍在韋州肆無忌憚的大肆抄掠,所過之處寸瓦不留,甚至有更加深入的跡象。
布沁已經退到了田家流,若是再敗,難不成要退到靈州去?那宋軍只怕會尾隨著追到靈州。
如今西夏舉國之兵都在葫蘆河一線,國內可是前所未有的空虛!那三路偏師若是抵不住宋兵,直到興慶府一路可都是沒兵的! 而且還有妹勒都逋的戰報,古壕門的宋軍已經傾巢而出,大舉緊迫東山大營,東山外圍各寨均已敗退。
如今妹勒都逋已經率軍在東山和宋軍列陣對峙但是誰都不敢輕動。
妹勒都逋表奏御營需儘快對平夏城發動總攻,遲則生變。
而嵬名阿埋則說其他三路偏師便是偶有小挫也不足為懼,只要平夏城一戰成功,勝利還是大夏的。
明日將集結所有生力軍對平夏城發動總攻。
今日一晚採用車輪戰攻城,盡量消耗宋軍精力,用頭車先挖塌宋軍城牆。
梁太后也認同此策。
剩餘的,還有七嘴八舌的獻策,說既然鄜延路宋軍敢離開防區,那麽王脆下旨讓駐守鹽銀夏諸州的嵬名濟率軍入鄜延路抄掠,端了宋軍的老巢,看他們回不回軍。
還有說派一兩萬人馬前去支援韋州戰局的說什幺的都有。
眾臣之中,御史中丞仁多楚清照例不發一言。
夠資格在這裡發言的,都是實力派的大首領大酋長,或者在軍中素有威信的重臣大將,他自己啥也不是,自然識趣。
其實聰明如他,自打知道敗報自韋州傳來,就斷定其他兩路多半也討不得好去。
宋軍無令擅自越境作戰乃是犯朝廷大忌的,延帥呂惠卿乃是當世一流智者,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這明顯是有統一指揮的聯合作戰行動。
至於說什幺讓嵬名濟趁虛抄襲宋境,仁多楚清更是嗤之以鼻。
鄜延路宋軍既然敢離開防區,置當面的嵬名濟所部數萬夏軍於不顧,就說明必定有人代為料理,多半就是虎視平夏的河東宋軍。
折家軍的驍勇好鬥在西夏人所共知,嵬名濟若敢冒進,只怕要吃大虧。
便是不冒進,河東宋軍只怕也會主動進攻。
關鍵在於平夏城!正如嵬名阿埋所說,只要攻下城池,一切危機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能打贏嗎? 兩個時辰前,唐雲已經在自己的心腹護送下離開了,但是之前他做的那個預言,實在讓他難以平靜。
明日將有西北大風,大風若起,夏軍必敗! 若敗,則平夏城之夢將宣告結束! 仁多楚清實在不明白這是什幺意思。
西北風的話,夏軍正好主攻西北兩面城牆,攻城順風,而宋軍迎風,順風作戰放箭必然事半功倍,此乃天時在夏,這是對夏軍有利的因素,如何會導致夏軍的失敗?而且是決定性的失敗。
他想不清楚,但是他也不打算再考慮下去。
反正自己已經不打算在這個國家呆著了,唐雲已經和他約定好了日期。
到時候他竟接應自己和親族投奔宋朝。
想到這裡,他看著仁多保忠的背影,竟不由的有些幸災樂禍。
燒吧,殺吧,搶吧!宋軍最好把韋州徹底燒成平地。
韋州雖然是仁多一族的家鄉,也是他仁多楚清的家鄉,但是那裡的一草一木都不屬於自己。
那裡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
那裡是屬於仁多保忠的,既然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那麽王脆毀滅掉好了。
仁多保忠,聽到自己的地盤被占,城池被燒,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當初你奪走本屬於我的繼承權,我也很難受。
現在你總算嘗到我當初的心情了吧……正想著,突然聽得仁多保忠說話了。
身為西夏三帥之一,仁多保忠此次出征卻沒有得到具體的差遣,嵬名阿埋、妹勒都逋都各有方面重任。
仁多保忠雖然數萬重兵仍握在手中,但是只是在梁太後身邊做個備諮詢的身份,具體前線指揮卻沒他的份。
一直到現在,終於忍不住出來主動請纓了。
「陛下,太后,臣有一策。
」「哦,仁多統軍請講。
」仁多保忠文韜武略在西夏朝廷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一發言,眾人都被他吸引過來。
「如今,我軍戰局重點所在,平夏城也。
宋軍雖然大舉反撲,但仍有一處要緊所在仍有破綻可循,便是鎮戌軍!」仁多保忠平靜的說道,但是眾人都能感到他話語里的字字千鈞,自己的老巢被人給端了,恐怕現在心裡已經火燒火燎的吧。
梁太后以為仁多保忠忍不住想要回軍救援韋州,卻聽他說鎮戌軍,不由得一愣。
其實,自打夏軍圍攻平夏城以來,西夏方面最擔心的,就是鎮戌軍方向的動靜。
雙方交戰,道路斷絕,西夏細作不能將情報有效傳回,只好依據謠言傳言來做決策。
傳言中章楶在渭州集結數萬兵馬,已經北上鎮戌軍。
西夏方面最怕的,便是章楶所部和古壕門宋軍合流,那將真正影響整個戰略。
現在仁多保忠提出來了,梁太后卻不明其意。
宋軍大舉北上,也有可能是章楶已經到了古壕門,這時候再說鎮戌軍,有什幺意義? 「統軍所言何意?」「啟稟太后,宋軍雖然大舉北上,然恰好也漏出了一個破綻。
古壕門此刻必然已經空虛,我軍若遣一支人馬繞道,過熙寧寨,輕易便可自古壕門南下,直入鎮戌軍……」「妙策!」仁多保忠話沒說完,嵬名阿埋已經擊掌讚歎。
「此時若入鎮戌軍,宋軍絕對料不到我軍還敢深入。
恰好又抄了宋軍的後路。
宋軍與妹勒統軍對峙東山,輕易不得回。
然而他若不回,便永遠也不用回來了。
」「正是,傳言中鎮戌軍有宋軍重兵囤積,此終究是一處心病。
臣不才,願領本部人馬,入鎮戌軍打探。
我軍糧草緊張,實不宜坐吃山空。
若傳言不實,臣當大掠財貨人畜糧草,以濟軍需。
同時若有機可乘,當克鎮戌軍直下渭州!將涇源路攪個天翻地覆,不怕宋軍不撤。
若傳言為實,臣則當牽制宋軍,不使其增援東山。
也省去我軍一處心病。
」眾臣聽了,才知仁多保忠當真隱忍,韋州如今殘破,不必知道他得有多心疼,如今竟想大掠鎮戌軍以為報復。
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恰到好處,暗嘆不愧是投機老手,待到戰局發展至此才出手,著實把握時機把握的完美。
仁多楚清聽了,當真是驚出一身汗。
這真是一條毒計!而且,這條毒計成功的可能性很高!鎮戌軍乃是宋軍要鎮,若有不測則渭州危亦;渭州若危,甚至整個關中都要震動。
仁多保忠有這等狠絕犀利的膽略眼光,著實乃是宋朝的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