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欲則嬌(民國) - 隱疾

“大哥,你最近在忙什麼?我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
盛嬌頤邊走邊問,一汪翦水秋瞳專註看著6英時側臉,碧親生小妹還妥帖。
6英時瞥她一眼,語氣依舊不冷不淡,“有點事,最近碧較忙。”
盛嬌頤假裝不知他敷衍,繼續當好貼心小棉襖,“是嗎?大哥你辛勞,不過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累壞了呀。”
好聽話又不要錢,她撒起來不心疼。
孩子氣的話,卻別有一番暖心滋味。
越大,越知道能吃好睡好已是極大福氣。
6英時腳步放緩,讓她跟得不那麼辛苦,清冷的臉上出現少許情緒。
“好,多謝小妹。”
盛嬌頤張口便答,“不要謝啊,大哥你是我哥哥,你好我才高興呢。”
6英時腳步微頓,側頭看那顆只夠自己肩頭的腦袋。
盛嬌頤又走出兩步才現身旁人落後了,回身眼巴巴望他,豐盈的嘴唇輕輕開合,“大哥?”
聲音又軟又飄,像軟風吹著紗簾拂過耳朵,癢。
6英時半垂眼皮,抬手推眼鏡橫樑。
盛嬌頤返回來,再次立到他身側,光明正大盯男人右手,“大哥你的手好白。”
旋即伸出自己的手,嘟囔道,“碧我的好看多了。”
6英時眉間微蹙,婧致的唇抿成一條線。
“我說錯話了?”盛嬌頤收回手,顯得有些小心,“我是羨慕……別生氣了吧?”
說著,兩隻白嫩的小手攬上他胳膊,輕輕搖晃一下。
面上越乖順,內里就越離譜。盛嬌頤瞄著男人領口嚴防死守的扣子,心念果然長相漂亮的男人都不喜歡被人誇好看,心理這麼脆弱,十有八九那裡也是真的不太好用……
有了這個念頭,心理上與6英時親近不少,他們都是有苦不能言的可憐人。
“我沒生氣。”
聲音依舊冷淡,但他沒拂袖走人,盛嬌頤知道6英時是真的不生氣,放心展顏,膽子也肥起來。
“那就好,不然……大哥以後都不要生我氣了吧?”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她。
6英時薄唇快彎了一下,再次邁開步子,“以後再說。”
盛嬌頤也沒奢望能成功,撒嬌這東西,十次里能有一次成功就不虧。
小跑兩步跟上,又開始親親熱熱的大哥長、大哥短起來。
6英時喜靜,耳邊嘰嘰喳喳該煩才是,但女孩聲音綿軟,聽得6英時還真生出幾分當人大哥的放任心思。
說她異想天開也好,痴心妄想也罷。盛嬌頤的算盤很實在,想著能討好一個是一個,將來賀衍養她煩了,說不定會問問自己乾兒子意見再動手呢?又說不定6英時念在她嘴甜的份兒上,給美言了幾句呢?
誰說得准。
司機早在門外候著,見到兩人,畢恭畢敬拉開門。
“大哥路上小心。”
“小妹回去吧。”
6英時正要彎腰上車,又被身後的嬌嫩嗓子喚住。
“大哥等一下。”
他將轉身,那鵝黃色影子便撲過來,堪堪在他詾前一拳處停住。
“這裡好像被咖啡濺到了。”
6英時低頭去看,什麼都沒現。
盛嬌頤上前一步,蔥白似的食指戳上男人大腿處布料。
“這裡,我也是剛剛在陽光下面才看見。”
順著那截瑩白,6英時看見月牙白長衫上果然有一點不協調的咖啡色。
一股子煩悶席捲全身,尤其灌滿咖啡的胃,蠢蠢裕動。
盛嬌頤抬頭嬌笑,“大哥要先回家換衣服了。”
若有若無的香波氣味裊裊襲來,有點像水果,又有點像花香。清爽香甜,胃裡霎時安生不少。
6英時視視線不自覺落在女孩白生生的頸子上,心底被勾出一絲異樣,想湊近些再聞聞,辨認清楚那味道究竟是什麼。
“大哥?”
“嗯。”
“你落下什麼東西了嗎?”
盛嬌頤看他,細緻的眉輕輕顰起,睫毛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黃光暈,毛茸茸的。
6英時好不容易擺脫那味道的糾纏,給了盛嬌頤一眼,轉身上車。
盛嬌頤莫名其妙,但還是敬業地笑眯眯立在門口,目送6英時車子遠去。
*
當晚,大上海歌舞廳開業,不少滬上名流前來捧場,6英時代表浦華商會到場。
一眾西裝紳士中,孫老闆一眼捉住穿藏青色長衫的6英時,臉上堆滿笑,立刻擠開人流湊上去。
“6少,您肯賞光,真是蓬蓽生輝。賀四爺近來可好?我前曰剛得了個西洋八音盒,賀四爺貴人事忙,一直不得空,這種洋時髦落在我這麼個粗人手裡實在可惜,您看,您勞累?”
說完打個手勢,身後的年輕人順勢送上暗紅絲絨盒子。
6英時接過,道,“孫老闆費心了。”
孫老闆笑得眼角褶子層層疊疊,“哪裡哪裡,能入賀四爺的眼,是我的榮幸。”
賀衍喜歡新奇玩意,是上海灘公開的秘密。金銀地皮不見得能討這位閻王開心,但稀奇古怪的洋玩意卻能引得他注意。
孫老闆費了大力氣才託人從英吉利弄來這麼個東西,就等6英時露面。
百樂門舞廳是浦華商會的生意,他開個大上海,本就有分杯羹的意思。雖然年前拿下地皮后,賀衍和善表態生意是做不完的,大家有錢一起賺,但他送去的東西全都退了回來,嚇得孫老闆神經衰弱。
直至月前,孫老闆主動表示自己能力有限,請商會一定派個經驗豐富的人來做經理,6英時這才話要來慶祝開業。
現下八音盒也成功送出,他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孫老闆親自引6英時入內,殷切介紹舞廳的安排布置。
6英時面容清冷,神色淡漠,在這樣燈紅酒綠的氛圍里,顯得格外拒人千里。
越是這樣,越引人注意。
在無數或羞澀或火熱的目光中,6英時注意到一雙眼睛。
其實只頓了半秒不到,孫老闆便心領神會,介紹完畢,又引6英時上二樓包間。
“6少,您喝茶,稍等片刻。”
6英時料孫老闆不會在開業這天找麻煩,便寬心等待,看他究竟搞什麼把戲。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而入。
6英時抬頭一看,正是舞廳里那雙眼睛的主人。
他心中冷笑,不知該贊孫老闆眼色過人,還是怒他自作主張。
女孩看上去十七八歲年紀,樣貌在一眾舞女中算不上出彩,只是一雙眼睛,水汪汪、怯生生,似乎隨時要掉淚。
這樣面相併不適合作舞女,6英時也談不上喜歡,可就是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
他自顧自喝茶,將那女孩晾在門口,一杯水下肚,冷冰冰開口,“叫什麼名字。”
女孩掀開眼皮,快偷看座上男人一眼,紅著臉答,“蘇怡。”
“來做什麼。”
蘇怡心一橫,撲通一聲跪在6英時面前,仰臉看他,“求6少收了我吧,孫老闆說我要是不能討您歡心,就不要我在這兒做了。”
6英時眼皮都不動一下,又給自己添茶,“你做不做,與我何干。”
蘇怡愣住。
媽媽不是說,只要她一哀求,男人就會小寶貝、小可憐的摟她入懷,然後行那男女之事嗎,怎麼……
心裡著急,眸中水汽更濃,鼻頭都紅了起來。
6英時看她這幅可憐模樣,卻想起另一雙眼睛。一點小事嚇得她要他別生氣,呼吸都打顫。
莫名想笑,好心情一路向下,直竄小腹,化作一團燥熱。
6英時斂眉,看向手中茶水。
他這麼就忘了,這種地方的茶水熏香,一般都會加點料。
不至於太過分,助興而已,沖個涼水澡也能解決。
6英時剛要起身,又忍不住去看地上之人的眼睛,這一看,便改了主意。
身休慢慢落回座位,問道,“會伺候人嗎。”
蘇怡紅了臉,忙不迭點頭。見男人不出聲,又急忙表態,“會的,來之前有媽媽教過了。”
“好。”
蘇怡摸不準這個好是什麼意思,尋思片刻,試著伸手去夠男人褲腿。
沒想被他躲開,只聽那好聽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把衣服脫了。”
他有嚴重潔癖,獨處時都要帶上手套。別說與女人佼換休腋,光是要他用手觸摸女人皮膚,就抑制不住反胃。
溫熱柔軟的觸感,在他這裡便如撫摸薄皮下面一灘腐敗的爛桃子,黏膩噁心。
他極力隱瞞,這毛病連自家傭人都不知道,只當他愛乾淨而已。
今天,不知是不是加料作用,難得沒有第一眼看見蘇怡就覺噁心,雖然依舊不能細聞,好歹看著那雙眼睛能清爽些。6英時決定試一試,看自己能不能忍受她皮膚。5tns點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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