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嫦婉覺得口乾舌燥,睜開眼,發現是在綠蘿館。訝然起身,捉住旁邊的一名弟子問道:“岑雪兒回來了嗎?”
“岑雪兒?”那弟子看了她一眼,道,“她因為修行魔族功法,陷害同門,被明尊逐出飛花流。現在怕是已經下山了吧。”
嫦婉聞言大驚,掀了被子,跳下床往外跑。
山路崎嶇,崴了好幾次腳,嫦婉終於在山腳下追到岑雪兒。她一身杏黃色的衣衫,純真嬌俏,因為冒雨跪了一晚的緣故,臉色蒼白如紙。岑雪兒身旁站著一個碧衣少年,正攙扶著她,往山下走。
嫦婉獃獃看著那抹杏h,咬住了唇。火急火燎的趕來,原本就乾燥灼燒的喉嚨現在像要冒火一般,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在真要面對的時候說不出一個字來。
或許是有所感應,岑雪兒扭頭,看到了嫦婉。她蒼白的唇彎出一個可愛的弧度,從碧衣少年手中掙脫,朝嫦婉走來。
她已到了面前,嫦婉努力壓制住湧上來的淚意,喃喃道:“能不能……不要走?”
岑雪兒拉住她的手,圓眼睛中滿是不舍,道:“我不願意認錯,又無法證明自己是冤枉的,只能被遣出師門。不過你可以去京城找我玩,等你去了京城,我帶你去看最好看的百鬼戲,吃最好吃的瓊門宴,逛遍四十八坊,保證讓你愛上那裡。”
嫦婉點頭,知道事情已無迴轉的餘地,咽下喉頭酸澀,道:“我一定會去京城找你。”
岑雪兒笑了笑,從腕間取下一隻翡翠鐲子,套在嫦婉手上,道:“這個你拿著,等你來了京城岑侯府,給他們看這鐲子,他們就不會攔你了。”
翡翠溫潤,尚帶著少女的體溫,嫦婉心裡升騰起絲絲暖意。
碧衣少年走了過來,淡淡道:“雪兒,該走了,不要讓劉伯在山下久等。”
那少年生得很是俊朗,眉宇間與岑雪兒有幾分相似,一雙寒星似的眸子在嫦婉身上掃過,微微一凌。
嫦婉沉浸在分別的悲傷中,沒有注意到他眼中莫名升起的敵意。
岑雪兒跟碧衣少年走了,一步三回頭。這依依惜別讓嫦婉很是難受,直到那抹杏h消失后許久,仍舊站在原地,似木偶人般呆立。
“以後那女子若是真來京城尋你,你也不許見她。”岑白道。
“為什麼?碧城是好人。”岑雪兒不解。
他們已經到了山腳,岑白扶她上了馬車。劉伯恭敬的垂首立在一邊,看見自家小小姐,眼中露出欣喜的神光。
“她身帶煞氣,命格亦是天煞,所有跟她在一起的人都會受到傷害。有這種命格的人,多半一生孤寂,親情凋敝,友情難獲,愛情神傷。”岑白頓了頓,想起在玉王宮飛花流七大掌門詰難小妹的情景,心中仍舊紛紛難平,“你這次被逐出師門,怕是也跟她脫不了g系。不過這飛花流雖屬仙門五宗,但並不是翹楚,走了便走了,沒什麼好留戀的。你若還想修行,我可以跟長老請示,讓你來逍遙門。那樣我還能時時照拂於你,不至使你受委屈。”
岑白後面的話岑雪兒都沒有聽進去,知道自家哥哥於堪輿面術方面頗有精研,急急問道:“那天煞之命可能更改?”
岑白看她一眼,搖頭道:“無法更改。命格之所以為命格,便是天定之數,除非修鍊到通神境,方能不受五行約束,飄然天地之外。”
通神境……岑雪兒娟秀的眉頭驟起,碧城現在連練氣的法術學起來都顯困難,大到通神境實在是太不切實際。
岑白看她小臉糾結的模樣,覺得好笑,輕彈了下她的額頭,道:“先為你自己擔憂吧,學業未成,半路回家,父親那裡看你怎麼交代。”
岑雪兒吐了吐舌頭,道:“我才不怕他。”
馬車漸漸駛離歸子山。岑雪兒挑開車簾,探頭遙遙回望。這一去,她便要永遠離開這方土地,做回她的侯府大小姐了。
岑雪兒眨了眨眼睛,心中悵然。
馬蹄噠噠,揚起塵土,歸子山七峰隱匿在那終年繚繞的霧氣中,再也看不見了……
嫦婉回到綠蘿館便病倒了。淋了一夜的雨,加上岑雪兒負冤被逐出師門的打擊,精疲力竭的身體再也難載重荷。
嫦婉躺在床上,眼前儘是重重疊疊的黑影,閉上眼,黑影也並不散去。渾身滾燙如熔岩,嘴唇g的褪了皮。
沒有人問津她,嫦婉昏昏沉沉躺了兩天後,掙扎著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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