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元福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個發亮的物體托在掌心,燈光下看的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支做工精緻、古色古香的髮釵! “這是老朽在凌振飛緊握的拳頭中找到的。
”孫元福解釋道:“當時只有張當家和土八個武士在旁,但他們都不曉得......”一言未畢,任中傑突然跳了起來,目光中帶著種極其駭異的神色,震驚道:“我見過這支髮釵!” 祁楠志愕然道:“你見過?這隻髮釵一直在屍體的手中握著,你怎麽可能見過?” 任中傑一把奪過釵子,翻來覆去的仔細審視著,沉吟道:“這髮釵上襄嵌著極為名貴的珍珠,世上恐怕並不多見。
而且,從造型款式來看,它本應該是‘鴛鴦釵’......”祁楠志目中放出異彩,興奮的道:“你是說,這樣的髮釵本是成對的?你見過的,其實是和它配成對的另外一支?” 任中傑神不守舍的道:“有可能......很有可能......”祁楠志驚喜交集,一迭連聲的問道:“那另外一支你到底在哪裡見過?快想想,說不定這就是揭開謎底的關鍵!” 任中傑不住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苦惱的道:“我......我想不起來啦!但我可以肯定,就在咱們剛才談到的那七個女子中,有一個曾戴過這支髮釵......奇怪,究竟是誰呢?” 他想了好半天,幾乎要把腦袋都敲破了,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祁楠志盯著他失望的道:“凌振飛臨死時用力握住這支髮釵,很可能是想以此暗示殺他的兇手!你最近怎地變得如此粗心糊塗,連這樣至關重要的事都想不起來了?” 任中傑沒好氣的道:“這七個女子你也都見過的,你為什麽不想想,到底是哪個戴過這支髮釵?”說罷,也不等祁楠志出言駁斥,他已信步朝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祁楠志沖著他的背影喊道:“話還沒說完,怎麽就獨自溜走了?” 任中傑沒有回答,只是反過手來揮了揮,就展開輕功掠向了遠方,剩下祁楠志和孫元福一臉愕然的呆在屋子裡,茫然不知所措。
“砰”的一響,沈平已迅猛無倫地衝進了轎內......驀地里,他發出了幾聲悶哼,整個人像是只大粽子般拋了出來。
退出來的速度比衝進去的速度居然還要快的多! 他一連退出了五、六丈的距離才勉強立定了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喃喃慘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金葉子......”這句話剛剛說完,大量的鮮血突然從沈平的胸腹四肢間噴了出來,就如潮水般噴出! 這情景是非常駭異的,彷佛一個漲的鼓鼓的熱水袋猛然被刺撞個正著,在頃刻間就變得千瘡百孔,精華盡失! “你是第二個衝進轎子的人!”金葉子的聲音里似乎也帶著些許的敬意和惋惜,淡然道:“第一個是‘快意堂’的副堂主。
不過,你們倆都逃不脫死亡的命運!” 沈平苦笑了一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倒在這黑暗的叢林里,倒在這詭異的花轎邊!此刻,他身上的凌厲氣勢和鋒銳殺機全都消失了,彷佛已經隨著鮮血流淌出了體內,於是躺倒在地上的,又只是個平凡、普通、毫不起眼的少年了! “能親眼目睹轎中的絕色,就算是死也值了......”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擠出了個笑容,然後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金葉子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動聽輕柔地氣息就像是淡雅的音樂。
一時間林子里寂然一片,半晌后她才淺淺一笑,柔聲道:“凌大小姐,你還不打算出來見見客麽?” “你滾!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凌韶芸聲色俱厲的摔打著東西,嘶聲痛哭道:“你們全都不是好人,我一個也不想見!” “不見就不見吧,你道本姑娘很想見到你麽?”金葉子嘿然冷笑,清叱道:“若不是我念著凌幫主的故人之情,不忍看著他親手創下的基業毀於一旦,哪裡犯得著降貴紆尊的來見你?”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凌韶芸的哭聲嘎然而止,驚疑不定的問道:“我爹爹的基業又......又怎會毀於一旦?” 金葉子冷冷道:“你爹爹死因不明,幾個當家對幫主之位卻是各懷野心,再加上惹人眼紅的‘赤焰遺寶’,虎視眈眈的快意堂,神風幫的局勢怎樣,還用的著我來詳細說明麽?” “吱呀”一聲,凌韶芸推開房門,披頭散髮的衝出了屋子,僅著內衣的雪白嬌軀耀眼的反射著月光。
她一邊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外袍,一邊焦急的頓足道:“那你說說,眼下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但我若是你,現在至少不會躺在卧室里一動也不動的!”金葉子說到這裡,嘴裡突然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呼哨,餘音裊裊,尚未停歇,蓋氏三雄的身影就從林子深處掠了過來,抬起花轎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好自為之吧!請轉告任中傑,小女子告辭了!”嬌慵的聲音平緩如流水般響徹樹林,竟不因距離的增遠而減弱,直到最後一個字送出后,才緩緩的從耳朵邊消逝。
凌韶芸怔怔的呆在原地,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堅定的邁動了步伐......夜色是寧靜的,神風幫的總壇也是寧靜的,可是這寧靜之中,卻似有一場無形的暴風驟雨正在暗暗的醞釀。
聽雨樓像往常一樣,冷冷清清的佇立在秋夜裡。
樓上的一盞孤燈,看上去依然是那樣寂寞、那樣凄涼,就像是住在此間的凌夫人一樣,充滿了深沉的無奈和悲哀。
“任公子甘冒大險返回總壇,又強行突破封鎖闖進聽雨樓,就是為了告訴賤妾這些事嗎?”凌夫人安然端坐在軟椅上,神情淡漠的輕啟著櫻唇。
她的聲音柔和而悅耳,可是聽起來卻很遙遠,遙遠的彷佛隔著海角天涯。
任中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苦笑道:“當然,在下除了向夫人詳述事情始末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要夫人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便渡過眼下的危機。
” 凌夫人姿勢優雅的攏了攏秀髮,不動聲色的道:“哦?” 任中傑凝視著她那夢幻般的美目,沉聲道:“據在下了解到的情況來看,總壇里的形式對夫人極為不利......”他頓了頓,見凌夫人似乎毫無反應,只得又接著道:“諸位當家窺視幫主權位,夫人想必早已察覺。
他們若是發現了這份遺書上所記錄的往事,必然會藉此向夫人發起攻擊......”凌夫人淡淡一笑,幽幽道:“從前發生的事,不過是爭風吃醋、愛恨糾纏的惡果。
先夫原來還有一女,而且已經長大成人,那也好的很啊!其實先夫既亡,賤妾早已心如枯石,就算她真的要找我報仇,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任中傑心中一痛,霍然站起,一把抓住了凌夫人柔若無骨的縴手,大聲道:“血已經流的太多了,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的!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