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想不到,你居然這麽容易就混進總壇了!”祁楠志皺著眉頭,不安的道:“你難道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麽問題嗎?” 任中傑漫不經心的答道:“對神風幫來說,凌振飛的死訊不亞於石破天驚!此刻總壇里人心浮動,調度必已出現混亂,被我乘虛而入又何足為奇?” 祁楠志不以為然的搖著頭,忽然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有些古怪,不曉得你注意到沒有?” 任中傑轉臉望著他,道:“什麽?” 祁楠志道:“你曾經跟我說過,凌大小姐為了應付比武之約,想用‘驚魂奪魄針’來對付我!” 任中傑隨口道:“是呀!那又怎麽了?” 祁楠志面色凝重道:“照理說,只有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會想到動用如此歹毒的暗器。
但她後來居然輕輕易易的就把我放過了,再也不來找我的麻煩,你不覺得這種轉變太突兀了些麽?” 任中傑微微頷首,喃喃道:“確實有些古怪......確實......但最讓我感到古怪的卻還不是這個......”祁楠志目光閃動,試探道:“不是這個?那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任中傑苦笑道:“我老是有一種感覺,這幾天發生的某一件事是不對的,可到底是哪裡不對,我又說不出來......”話猶未了,數土丈外突然傳來了一聲無比恐懼、無比悲戚的慘呼!驚呼聲彷佛是一柄森寒的利器,一下子就戳進了心臟的最深處,令人全身毛骨聳然! 任中傑臉色驟變道:“不好!傅恆那屋裡出事了!”邊說邊風馳電掣般循聲掠去,祁楠志也展動身形,緊緊的跟隨在他身後。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穿進了屋子,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大灘的血跡!已經凝固了的,紫紅、紫紅的血跡! 傅恆的屍體就躺在血海的正中,蒼白的嘴角已撕裂,死灰色的眼珠瞪的大大的,神情之中似乎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譏誚、悲傷和駭異。
屍身旁,凌琳正驚惶的跌坐在地上,柔弱的雙肩劇烈的抖動著,聽見有人進來,她驚慌失措的轉過身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任中傑的心沉了下去,他暗暗嘆息著,伸掌輕拍凌琳的肩頭以示安慰,接著又從懷裡取出一小壺燒酒,往她的嘴裡灌了幾口。
凌琳的嬌軀顫抖了幾下,終於慢慢的寧定下來。
“沒事了......放心......已經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背心,柔聲安慰道:“我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的......”凌琳傷心的抬起頭,臉蛋上掛滿了淚水,悲慟的道:“但我師父卻死了......他被人殺了......以後他再也不能照顧我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出真兇,替你師父,替許許多多屈死的冤魂報仇!” 任中傑的聲音依然很緩和,可是聽起來卻滿含著冷靜的決心。
他頓了頓,又溫言道:“傅老前輩死的時候,你不在他身邊麽?” 凌琳竭力平穩住了呼吸,抽泣道:“是的,我......我一直在隔壁屋裡睡覺,直到剛才醒來......” “瞧你師父的死狀,這屋裡必定發生過短暫而激烈的搏鬥......”任中傑沉吟著,緩緩道:“你難道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麽?” 凌琳雙手抱頭,拚命的搖晃著腦袋,雪白的臉蛋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喃喃道:“聲音......有聲音嗎?我聽到了沒有?到底是誰的聲音?是誰......”任中傑失望的嘆了口氣,右手袍袖一拂,出指點在她的“昏睡穴”上,接著把她抱回了隔壁的軟床,細心的替她掩好了被子。
“這小女孩不可能聽到任何聲音的!”祁楠志跟了進來,在他面前攤開了右手,掌心裡有一團灰色的粉末:“你瞧,我在她窗下發現了什麽?” 任中傑微微一震,低呼道:“雞鳴五更香!” 祁楠志頷首道:“不錯!看起來她至少已昏睡了八、九個時辰!兇手是先將她迷暈后,再潛進這間屋子下毒手的!現在的問題是,兇手為什麽要殺害傅老前輩,其動機何在?” 任中傑忽然奔回了血跡滿地的現場,從凌亂的地面上拾起了一本卷宗,淡淡道:“也許是為了這上面的秘密!” 祁楠志一呆,訝然道:“這是什麽?難道是凌振飛所寫遺書的原件?但......但兇手怎會將如此重要的證物遺忘在現場?” 任中傑苦笑道:“不能說是遺忘!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份卷宗已經被兇手做了手腳了!” 他打開內頁,迅速的瀏覽著裡面的文字,忽然一拉祁楠志,沉聲道:“你看這一段!” 祁楠志湊過腦袋,低聲的誦讀著:“......吾死以後,藏寶之圖將被送至神風幫總壇。
吾生平雖擁美無數,可稱紅顏知己者不過兩人。
一個即是吾之正妻凌門季氏,另一個是......咦?” 他念到這裡就頓住了,因為紙張上赫然是一個破洞!不大不小的破洞,恰好能遮得住一個人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字他們卻沒有辦法知道了。
“最後一個線索也斷了......”祁楠志大為沮喪,懊惱的道:“難道‘月下麗影’的身份,真的永遠也沒有辦法揭穿了嗎?” 任中傑默默的出了一會兒神,忽然道:“不,起碼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肯定知道‘月下麗影’是誰!” 祁楠志精神一振,道:“哦?是哪個傢伙?” 任中傑冷靜的道:“是那個被玉面羅剎派遣來的,準備將藏寶圖送到總壇的使者!他一定曉得,凌幫主遺書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祁楠志怔了怔,道:“話雖不錯,但此人身懷重寶,絕不會輕易泄露行藏。
我看他八成會偷偷送來地圖,然後一走了之!” 任中傑正待說話,屋外突然響起了極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胖胖的小老頭矯健地閃身掠進,見到慘不忍睹的屍體血跡時,面色頓時大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孫老爺子,總算見到你了!”祁楠誌喜動顏色,忍不住拍手慶幸道:“我還擔心你在外面遇上了大麻煩,以至於遲遲不能返回總壇相見呢!” 孫元福定了定神,凝望著傅恆滿是血跡的屍體,黯然道:“老朽未曾遇到麻煩......倒是傅老俠不幸逝世,令人扼腕......可惜,可惜......” “的確可惜!”祁楠志陪著他嘆息了一陣,忽然道:“老爺子,在下托你調查的那件事,不知可有眉目麽?” 孫元福肅容道:“幸不辱命!兩位分別重託的大事,老朽都有了極重要的發現!” 他說到這裡,習慣性的按著自己的圓臉,緩聲道:“祁大俠,你要老朽調查偎紅和依翠的身世來歷,果不出你所料,這二女都曾受過凌幫主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凌大小姐的生母的救命之恩。
她們先自己賣身到‘風月小築’,成為金陵城最出名的歌妓,然後又想辦法接近了四當家魯大洪......”祁楠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我一早就覺得,這兩個女子不簡單,果然不錯......這樣看來,謀刺凌夫人的兇手很可能是凌韶芸、凌琳、偎紅和依翠當中的一個,或者是由她們幾人聯手!動機麽,就是當年的一段血海深仇......”任中傑截口道:“但兇手也有可能是方婉萍和黎燕!她倆都和凌振飛有過肉體關係,也許是由於妒忌凌夫人而起了殺心!還有一個韓冰,她的動機倒是很明顯,就是為了藏寶圖......”祁楠志緊皺眉頭,喃喃道:“月下麗影,到底是這七個女子中的哪一個?行兇的意圖,到時是仇殺、情殺,還是謀財?唉,我們似乎到現在都未找到真正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