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的傳人 - 第五章之二 (2/2)

「嗯,婉嫣,乖乖把衣服穿上吧。」四周都沒有人,水蝶以朋友的身分喚著婉嫣的名,手還不忘整理那堆服飾。
「幹嘛穿那麼多?最後還不是沒用。」叉起腰,婉嫣嘟著嘴說著。她一向不喜歡穿繁複的衣物,尤其是這種時候。
「哎呀,別再抱怨了,快換衣服吧。」笑容可人的拿起服裝,水蝶走近婉嫣。
「水蝶,死會痛苦嗎?」好奇的問著,其實婉嫣也有點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死!?你可別說笑了,我怎麼會知道。」噗斥一笑,水蝶以為婉嫣在開玩笑。
「以前,我常夢見自己死了,身上還有蛆在啃咬我的身軀,醒來時還會有痛楚,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這夢越來越少出現,而且醒來時,那些痛楚都不再出現,很奇怪對不對?」
「這個嘛。」這根本不是奇不奇怪的問題,而是不做噩夢還擔心的人才奇怪吧。水蝶皺了一下眉,擔憂的看著婉嫣。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麼麻煩,壓力太大了?
「唉,跟你說也是白搭,還是跟尋鬱比較有話聊,對了!尋鬱呢?」開始穿上那些衣服,婉嫣奇怪的四處探頭。
據她對尋鬱的認識,這時候他應該會出現才對。
「公主,您的觀察力退步了,我在這啊。」從天花板一躍而下,尋鬱從容的站在兩人面前。
不止婉嫣,就連水蝶也沒料想到尋鬱會來這招,而且還是「從天而降」。
「我總覺得你特別喜歡待在屋頂耶。」看看離地面有一段距離的屋頂,婉嫣消遣似的說。
「沒辦法,修屋頂久了,應該是職業病吧,我突然很喜歡待在上面。」指指屋頂上那個前不久才創造出的洞,尋鬱邊無可奈何的嘆氣,邊搖搖頭看向一旁有點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水蝶。
「尋鬱,我交代你的事,你辦好了嗎?」總算是穿好身上的衣物,婉嫣擔憂的看向尋鬱,眉頭深鎖。
「還沒。」毫不猶豫的說出口,其實尋鬱也不大在意婉嫣會不會生氣。
「你──」氣的直跺腳,婉嫣說不出話來,俄頃之間,她感到暈眩。
「怎麼回事?尋鬱、水蝶?」感到事有蹊翹,婉嫣神色緊張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抱歉,婉嫣,這是為了你好。」迅速上前點了婉嫣的穴道,水蝶低語著。
那衣服上的劇毒發作了。
「你……尋鬱,為什麼?」含怨的直盯著尋鬱沉撤的雙眼,婉嫣意識到他將要做什麼傻事。
「對不起。」別過頭不看婉嫣的眼瞳,尋鬱艱難的吐出三個字。
「尋鬱──」話還沒說完,婉嫣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其實我覺得事情可以不用做的那麼絕。」讓婉嫣平躺在床上,水蝶輕撫著她的背,抬頭對尋鬱說著。
「婉嫣的體質不同於一般人,她身上的詛咒令那些常見的毒在她身上起不了作用,全天下,只有這暗魂香才能令她中毒。」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冰風雅站在水蝶身後,低聲解釋著。當然,這毒也是她調配的──專門為婉嫣而製作的毒。
「乾娘。」
「娘。」
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尋鬱及水蝶微微彎腰。現在站在他們眼前的,是蛇蠍神醫冰風雅,不是溫和單純的魏筱柔。
「好了,快把婉嫣帶走吧,水蝶,等等通知冉翔帶著娑殺去和你碰頭,還有,叫呂岩緊盯著皇后,今晚,是重要時刻。」
「是,水蝶這就去。」一股作氣背起婉嫣,水蝶從屋頂上的洞快速離去。看著水蝶消失的背影,冰風雅暗自嘆息,隨後轉身面對她的傻孩子。「再來就是你了。」
「娘,時辰快到了,咱們趕快行動吧。」脫下身上的斗篷,裡面露出的,正是花孃的傳統服飾。尋鬱坐在椅子上,催促著冰風雅。如果更衣時間太久,外面人會起疑。
「你這孩子,唉……」難得的露出一般母親會露出的慈愛表情,冰風雅稍微盤起即腰的長發,從衣袖中拿出一袋粉末,隨後朝尋鬱臉上灑去。
「娘,你就不能再溫柔點?」手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忍著臉上的痛楚,艱辛的開口。
「都快死了的人了,還怕痛?」嘴角微微抽蓄,冰風雅柔捏著尋鬱白皙的臉,絲毫不妥協的說著,手還不忘再狠狠捏了一下。
「好痛!」
「再忍一下。」
「我還沒摔死就先被你給疼死了啦──痛!」
「你這麼怕痛,算什麼傳人……好了啦。」不停的碎碎念,冰風雅擦擦額上的汗,拿著1把鏡子給尋鬱照。
「哇,娘,你好厲害,做的真像!」稍有顧忌的輕摸著自己的臉,尋鬱稱讚著。
鏡中的自己的臉正是婉嫣的臉。
「不錯吧,對了。」得意的看看自己的傑作,冰風雅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拿出一罐盛裝著透明液體的瓶子,然後不留情的整罐往尋鬱的頭上倒。
「娘,你在做什麼?」感到頭上一陣冰冷,尋鬱全身發抖的問著自己的親生母親。
「傻孩子,你總不能頂著一頭銀白色長發見人吧,我在幫你把頭髮染黑。」沒好氣的搓揉著尋鬱的秀髮,冰風雅又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她有那麼恐怖嗎?
「喔。」鬆了一口氣般,尋鬱撫著自己的胸口,閉起雙眼享受這一刻。
這一刻,沒有別人,只有他們母子,沒有婉嫣、水蝶、冉翔、呂岩,更沒有落冬凡。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他淡然的來到這世上,也將會淡然的離去。可是,真的能如此輕易的離開嗎?
他想到了酒紅色飄逸的髮絲,以及那英俊的臉龐……落冬凡,他對他動心了,只是他對他的感情,永遠也無法說出口,不是沒機會,而是命運不準。
落冬凡沒跟他說過愛,他又怎麼可以非分的妄想和他在一起?怎麼可以!
望著尋鬱孤單且微微顫抖的身子,冰風雅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手足無措。如果尋鬱不是傳人,那麼,生活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辛苦,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許多不該承擔的痛?「尋鬱,痛苦的時候,要哭出聲來。」抬起自己孩子的頭,冰風雅擔憂的說著。
她的孩子正處在痛苦中。
「……」搖搖頭,尋鬱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淚仍然不斷流出。他早已習慣不出聲的哭泣。十八年來,他不都是這樣度過的嗎?
「你這樣,娘會心疼的。」一把抱住尋鬱,冰風雅為他的兒子難過,更心疼為何尋鬱也會為情所苦,這是為什麼?
「娘,我以後,恐怕不能孝順你了。」摸摸冰風雅的頭髮,尋鬱哭得更兇。
「公主,您好了嗎?」外頭的小宮女高聲問著。
在慢點兒時辰可要給誤了。
「好了好了,就說你們怎麼一點耐心也沒有?要人家在短短的時間內穿上這麼多衣服。」運用長久以來觀察到的婉嫣的舉止談吐習慣。尋鬱起身,往殿門走去。而早已易容成水蝶的冰風雅,也緩緩的跟在尋鬱身後。
殿門開啟了。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刺眼的讓尋鬱有點兒站不穩。
「小心,公主。」迅速的上前穩住尋鬱的踉蹌,冰風雅低語著:「出了這扇門,可一點差錯也不能出啊。」如果被當場揭穿,將會以欺君大罪而被處死,因為花祭可是冬殷人世世代代尊仰的傳統,是絕不允許有瑕疵的花孃。
「我知道……走吧。」小聲回答。尋鬱推去那扶著自己的雙手,抬頭挺胸,跨開身為假花孃的第一步,也是邁向死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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