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諸位,你道徐家雖是商賈,卻也頗有財力人脈,如何能讓當家的女兒如此為奴為婢,供人淫樂?實則事出有因。
其一,穎州地界交給了汝陰侯督軍事,實際執政掌事的是知州。他二人定下主意狼狽為奸,徐家雖為皇商也不過庶民,哪還有管家婦孺能行走門路的縫隙?
但凡有往外州外地送信的,早被軍士扣下。她父她兄也被京城的釘子絆住了腳。等到迴轉時,竟已有三四月過,徐浣莫說慘遭毒手,實則連胎都懷上了,真箇轉圜不得。
其二,鍾昱也使得了好計策。他生就副好皮相,此前又在摩擦中一派溫言軟語,又有先前提親之事,故而頻頻登門,做足了恭敬後生的模樣,彷彿熱心熱腸地要結這個通家之好,為意中人四下奔走。
故而徐家人少不得被他左右迷惑,時聽得他有某某門路,便靜候消息,哪知是白白費了銀錢又耽誤了時間。這人出了徐家門,轉身就到別院去逼奸七娘子,實則走的是陰門,行的是淫路。
等到七娘坐胎已穩,他便再次登門,口稱事情已有了眉目,乃是當時那一批次的貯藏有恙。不過好在產量不大,已託辭今年穎地陰氣重,汝陰侯便用了其他的酒水替換節禮,全部銷毀了。
既然不是蓄意謀害,那也無有拘禁七娘子的理由。只是畢竟有一條人命在,不判不罰也是無理。徐家哪有不急忙懇求的道理:這死去的如夫人乃是現今汝陰侯夫人的陪嫁婢女,正是他鐘家的家生女兒,爹媽兄弟都做著奴僕。
這便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大則是害死了一品侯的內宅女眷,小則終究不過是個親戚家的家生女兒,死便死了——只是這也得論得上親戚。
鍾昱為著此事奔走良久,世人看在眼裡,哪個不說他對徐七娘情深義重?因此徐家便連忙允諾了這樁婚事,直將庚貼送進了鍾家,更許下嫁妝無數,托女婿趕緊把女兒帶回來:少奶奶家的買賣吃死了個把下人值什麼?說破大天也是占理。
哪想得到這女婿實在是人面獸心腸,穎州公子哥里沒有比他更俊的,也實在沒有他這般能謀敢做的陰狠人。不幾日,面色鐵青著就上了門:這娘子確是囫圇個地回來了,哪知肚腹尖尖,煙視媚行,竟是有了六七個月身孕的模樣。
徐家這一下炸了鍋了。徐七娘哪敢說自己在牢中做下的事,只說自己甫一進去就被獄卒猥褻,除此之外並未吃苦,只是從此就懷了野種孽胎。
鍾昱家大業大,如此情真意切,忙進忙出比兒子還得用,卻做了一回活王八,如何能忍。可這關口上,如果退婚,恐世人指責徐家用完就扔,更恐被人發現徐浣教人搞大了肚子,敗壞了徐家的家風名節,以後行商通婚都是艱難。
幾輪拉扯,鍾昱裝模作樣地含恨應下了約定:仍舊娶徐七娘過門,認下這個孩子,卻只冠徐姓,對外說是過給徐家為嗣,承他家的香火。
徐家又將徐七娘的嫁妝翻倍,算作女兒失貞的賠償。又有,徐家這幾個月門戶動蕩,無有七娘子而周轉不靈的買賣亦有許多,這些產業便通通交給女婿經營。
這一來,鍾昱從徐家活剮了小半個家業過來,更有一個親生的孩子將要出世,志得意滿。一月之後,他便抬著自己大腹便便的新婦過門了。
徐浣哪裡曉得害自己落難的便是她的新婚夫婿,更不知道輪番姦淫她的眾恩客實則鍾昱一人。
倒也不是她蠢笨,只是鍾昱刻意隱藏身份,時時將她蒙眼操干,又少在交歡時開口,開口也必做偽聲。加之每日戰戰兢兢,哪裡看得透這棋局。
因此上,她面對鍾昱時,格外小心留意,恐怕他變卦反悔,將這醜事宣揚出去。那時節便是爹爹祖母再疼愛,她也少不得要一根繩子吊死在梁子上了。
只是鍾昱有意捉弄降伏她,故意將婚期定在她產期附近,好給她個下馬威。花轎顛簸,徐浣又恐笨重身子被人發現,驚懼之下,竟覺腹痛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