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還記得我的前任嗎。你之前見過。是你表妹的哥哥。”
“是堂哥。”趙侑糾正道。
“嗯…”樓之冉淺淺一笑，“是堂哥。”
趙侑感覺到自己吃的那點醋被樓之冉發覺了，不好意思得別開了眼，問道:“然後呢？”
“他是我表姐介紹的。從認識到戀愛，也就叄個月不到吧。”
趙侑“嗯”了一聲。但還是因為對方是樓之冉前任的身份，還是小小得有些敏感了。她不知道樓之冉要說些對方的什麼。愛恨情仇？樓之冉喜歡他嗎？
趙侑忍不住看了一眼樓之冉。她們認識不到叄個月，都談婚論嫁了。自己和樓之冉…生理上的進度可能更快些。可是…她和前任也分手了。那麼和自己呢。
“兩周前，我爸媽忽然說，她們和對方的家裡談好了。對方家裡出六十萬的彩禮錢，讓我們先訂婚。雖然還沒到法定婚齡，但是在鎮上可以先辦個喜酒，就讓我搬到他家裡去。他媽媽還說，讓我們趁著年輕先備孕，生個孩子。”
趙侑皺了眉。她心底隱隱有了些不舒服，但是不好打斷樓之冉，便壓抑了下來。
“我當時不太願意，一方面是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我都和他還沒見過幾次面，怎麼就要結婚了。另一方面…”樓之咬了唇，“我不想不清不楚得就和一個人以夫妻的名義開始生活。至少…至少要領證后吧。”
“可是我爸媽同意了。他們覺得我的顧慮都是自己想太多，還說那家人是我表姐夫的朋友，一家人都很靠譜的。我沒有同意，但是所有人都好像以為我已經是默認了。上次我們去了你表妹家，他介紹我的時候，都沒有事先問過我，就說我是他未婚妻。”
趙侑想起了那天那個男人的介紹，才明白過來，自己那時候為什麼會覺得他們已經在談婚論嫁了。
樓之冉頓了下，又說:“然後那天他送我回家，你知道我爸媽做了什麼事嗎？”
“我父母讓他在我家留宿，讓他晚上睡我房間，和我一起睡。”樓之冉變得很低氣壓，“他也同意了。我不敢相信，要這樣眼巴巴要把我送出去的是我的父母。我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推門走了。”
趙侑氣得鼓了臉。
樓之冉本因為提及往事，還有些不開心，看到趙侑的神情，就又覺得趙侑可愛，摟了她的手臂，道:“那之後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和他分手了。”
“他們好過分。”趙侑說，“如果是我…我絕不會這樣對你的。”
迎上的是樓之冉的吻。
一段綿長的吻后，樓之冉抱著她，靠在她懷裡，“和他分手后，我爸媽就和我吵架了。”
“因為這件事？”
“嗯。”樓之冉說，“大吵了一架。”
真的是大吵了一架，雖然沒有摔東西砸門，但是對於從小到大都一直是懂事聽話的樓之冉而言，面對家人的要求，她的沉默已經是一種抗拒了。於是變成了單方面，父母對她的指責和爭吵。
事實上，對於她的父母而言，當她產生了叛逆的心態時，不願意聽從父母的要求時，已經是和家人站在了對立面。
“吵了架之後，我就沒辦法再呆在家裡了。”樓之冉平聲靜氣得說:“我辭了職，離開了家裡。之後，就來到了A市。”
樓之冉輕聲說，“然後我就來見你了。”
趙侑“嗯”了一聲，她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樓之冉，想了想，只憋出一句:“你現在還好嗎？”
“很好。”樓之冉輕笑，“和喜歡的人呆在一起。”
趙侑有些臉紅，她點了頭，又想起樓之冉說的那些事，就把她摟緊到了懷裡，拉了被子蓋住了她們倆的身子，“那你過幾天還要回家嗎？”
“要不你別回去了。”趙侑覺得說出這樣勸樓之冉“不孝順”的話好像不太好，可是卻又確實是這麼想的。
“可是，我呆在A市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你是我女朋友，怎麼會是麻煩。”趙侑說。
趙侑忽然想到，“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就直接那樣回家了？”
樓之冉“嗯…”了一聲。
“你不和我說，什麼事都自己解決，那要我這個女朋友幹什麼呢？”
趙侑認真得說，“女朋友就是幫你解決麻煩的。”
樓之冉發覺跟她在一起的趙侑，和她以前所認識的趙侑不太一樣。可能就像她自己過去在父母面前也隱藏了一部分的自己，她曾經看到的趙侑也只是屬於趙侑的某一面。又可能因為…趙侑長大了。
現在眼前這個有時會害羞，沒有以前那麼寡言，有時語氣很可愛，會顧及到她的想法，也成熟了許多的趙侑，也好喜歡。
樓之冉挨著她，頭靠在她懷裡，抬起臉看她，“嗯。”
趙侑摸了摸她的頭髮，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話題，“那你別回去了。”
樓之冉很感動，但是心裡卻知道趙侑的想法是有些理想化的，“可是我不回去，在A市也留不下來。”
她勉強得一笑，“我不可能一直住酒店吧。”也沒有那個經濟能力。
“要和我一起住嗎？”趙侑忽然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我怎麼可能嫌棄…”樓之冉有些懵，“但是你不是住宿嗎？”
“我打算搬出去住。”趙侑說。
眼看樓之冉的神情有些變了，趙侑急忙解釋:“不是因為你才有這個想法。”
趙侑說，“是我自己不大適應住宿…我高中習慣走讀了，上大學就感覺宿舍太吵，而且和舍友的作息也不大配合。”
“本來大一下學期我就想搬出去，但是學校說大二才可以…”趙侑神情露出了些苦惱。
“後面我媽她們又不同意我一個人住，說擔心我搬出去住，要是忽然生病昏倒了，都沒有人發現…就讓我找個合租的舍友。”趙侑嘆了口氣。
“上學期末找到個學妹，手續也辦好了。到了這學期初，學妹又說她要和她的女朋友一起住。結果我就沒搬出去了。”
樓之冉猶豫著，“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你要是和我一起住的話，我就找到了。”趙侑說。
“………”
好一會樓之冉才說，“我覺得我太麻煩你了…”
“如果住一起了，”趙侑說，“怕是我才會麻煩你很多。”
“怎麼會？”
“我很麻煩的…”趙侑抿了唇，“你不用立刻答覆我，可以再考慮一下。”
“嗯。”
“而且…”趙侑聲音放低了，“會不會有些冒犯到你。我們剛戀愛就同居，我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名聲。”
樓之冉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我在A市也沒什麼其他認識的人，誰會去談論我呢？”
趙侑有些喪氣，她自知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她目前能做的也只是提供給樓之冉一個在A市能留下的居所。她還是學生，沒有什麼經濟實力。她在人情方面也不擅長，更別說調解樓之冉和家人的矛盾，不火上澆油，弄得事情更糟糕已經算是很好了。
心裡想著，趙侑更覺得苦悶了，嘆了口氣，“我好沒用哦。”
“怎麼會？”樓之冉拉了她的手，很真誠得說:“你已經為我考慮很多了。只是我自己…還要再想一想。”
“我…我幫不上什麼實際的忙。”趙侑不知道說什麼，又有些煩又鬱悶，她別開眼，抿了唇說:“就好像…好像以前你要退學那次，我也什麼忙都沒幫上。”
樓之冉也頓了下，不說話了。
樓之冉可能以為趙侑早就忘記了那件事。可是趙侑其實很在意，很在意樓之冉選擇了退學，也很在意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之後，她有時候會忽然想起樓之冉，當她在校園裡看到從背影或者某個角度看起來像樓之冉的人時。雖然那都是很久才有一次。她就會想起她，就想起樓之冉現在已經沒有在讀書了，而是早早進入社會去工作了。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可是在趙侑看來，放棄學業對樓之冉而言，絕對不是一個最優選。
雖然她們初中時並不熟。可是趙侑記憶里，她總是拿著各種各樣的題目來問自己。和班級里幾個也是長得好看但是不學習的同學不一樣，那些人基本都是在談戀愛了…樓之冉的心是放在學習上的。
可是那時，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趙侑抬起手捂住了眼，她越想越覺得難過，又很歉疚，她低低得說:“我…我覺得很抱歉…很抱歉沒有幫上你。”
她吸了下鼻子，“你當時不是說讓我之後可以去找你。可是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過得不好。我很自私，我當時如果多做一些，也許你就會繼續讀書了。可是我也只是輕飄飄說了幾句話，然後…然後就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看不到樓之冉的神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自責中。也許在那之前，如果她們還是陌生人，那些就只是她漫長人生里的一些小在意，但…畢竟只是早就沒有交集的人，這件事對她而言，也不過只是一些無可奈何的惋惜。
可是，陰差陽錯得，在分開那麼多年，都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的那麼多年後，她和樓之冉再次相遇了。對方現在還成了她的女朋友。是她喜歡、在意的人。
雖然樓之冉所講的那些事，和趙侑的直接關聯並不大。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如果樓之冉現在還在讀書，應該就不會那麼早得要去工作、相親了。也許視野開闊了，就不會碰上像那樣多糟心的事了。
趙侑不是造成這些的罪魁禍首。可她本來可以做些什麼，也許以當時樓之冉對她的喜歡，甚至於都已經畢業了一年多了，退學這樣對人生極為重大的決定，都要給她一個很久不聯繫的初中同學說的程度，她可以改變很多。而現在，她在樓之冉的過去里，也只是個什麼都沒有做過的背景板。
她配不上樓之冉對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