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孤幾乎是制住了她,有些入神地描摹她的輪廓。
“可以的話,如果你願意的話,把我當成奚殷也可以。”斐孤望進那雙眼眸,有些悵然又帶著乞求,“我也想要你待他那樣待我。”
司命緩緩看他,他繼續黯然道:“我也可以變成他的樣子。”
“你瘋了嗎?”司命終於忍不住狠狠踢他下床,“胡言亂語!”
忍了又忍,還是見不得他這般模樣:“他是他,你是你,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司命真的不能理解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又到底喜歡她什麼。
哪怕她想殺了他,他都能擺出這樣低的姿態去待她好。
太荒謬了。
斐孤摔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還想再補充兩句。
“閉嘴,走開。”司命側身躺過,不冷不熱地丟下這句話,抬手施了個結界隔絕了他。
這結界當然擋不住斐孤,只是一種警告而已。
斐孤見好就收,又回了一旁的軟榻,面朝司命安安靜靜望著她的背影。
其實也不是不欣喜的,起碼她沒有要他變作奚殷的模樣。
他也不想讓她把自己當成奚殷。
他只是沒有辦法而已。
如果被當成奚殷,能換得她待他好,那麼他閉著眼沉淪下去也沒有關係。
悠遠綿長的楝花香味蔓延開來,殿內香燈已滅,珠簾微晃,不知從何而來的香氣令斐孤昏昏欲睡,漸漸意識模糊,眉目舒展,似是陷入美夢。
司命這才起身,面容在珠燈之下朦朧一片,顯得那樣溫柔,可那雙眼依舊是冷漠的。
她隔著結界看他。
她殺不了他,那麼就只好讓他永生永世困在夢境之中。
她以心魂為他織重重夢境,每一個直指內心渴求,每一個都萬無一失。
空花幻境算的了什麼,司命織就的心夢才是最令人沉迷的。
她會給他一個最盛大的夢境,讓他永遠不要再醒來。
她會踏著他的夢,一步步走出黃泉。
是雲是霧,流光景緻,是九重天司命殿中經年不變的命緣樹,依舊是透亮潤澤的繁茂枝葉,無風自動的數枚命牌。
司命依舊伏於夢石案旁提筆批卷。
斐孤有些茫然,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踏入主殿。
司命仍舊待他不冷不熱,松謠卻在他進來之時端來一碟粉荔糕,領他坐於殿內的松木桌旁。
“神君久等了。”覓芝隨後捧來一壺熱茶。
斐孤有些受寵若驚地道謝,隨後便端起那杯由千桃盞盛的茶。
像是桃花的芳香,又似茉莉的清甜。
這茶很好,是他未曾嘗過的味道。
“如何?”司命冷不丁開口。
“好喝。”斐孤有些喜滋滋,眉眼間的少年氣遮掩不去,似旭日東升一般朝氣蓬勃。
司命點點頭,也不再理他。
斐孤卻如魚得水,自在極了。
這樣的司命,這樣的態度,讓他覺得很好,這樣若有若無的好就足夠叫他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