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數把陰骨戟凌空飛來,與恨水交擊,輕而易舉地將恨水壓下,凄厲的劍鳴轟然而響,苦楝被震退叄尺,虎口隱隱作痛,眼下蛇鱗忽現。
苦楝定睛一看,數名鬼兵逼來,將斐孤護在其中,而人群之中最扎眼的是被挾持著的夢窈與梨畫。她們二人被繳了法器,俱是面無血色,脖頸上橫著幾把血光凜冽的陰骨戟。
司命更為憤恨,一雙眼死死盯著那掩藏其中的人。
“司命,抱歉。”梨畫神君虛弱道。
司命只朝她搖搖頭,乾脆咬破食指,凌空寫下一道血符,持符鎮於恨水劍身,口中念道:“冥途諸鬼,入籠入檻!”
紅光大作,來勢洶洶,司命持著劍,神情凝重,臉色蒼白如紙,漆黑的蛇鱗密密麻麻爬上眉心、雙頰,只唇上殘留的一點殷紅令人心驚。
鬼兵持陰骨戟合力反擊,劍戟之力一時有如水火,威勢震天。
苦楝血脈疼痛似潰爛,仍面不改色強撐著往前。
斐孤被鬼兵扶起護在身後,瞧不見她,只聞得那驚人的楝花香氣,一時頭痛欲裂,嘶聲道:“住手!”
因喉管割破,血流不止,他聲音已嘶啞至極,竟也無幾人聽清這泣血般的一聲叫喊。
雙方早已殺紅了眼,司命本已是強弩之末,還不管不顧地力抗陰骨戟,連握劍的手背都浮現出一片片暗沉的蛇鱗。
“我叫你們住手!”獨還猛地刺破雲霄,一劍盪開兩方相衝的血氣。鬼兵立時收手,沉默退後。
司命並不領情,再度擺出進攻的姿態,冷笑道:“現在又裝什麼光明磊落?”
“我……”斐孤頭痛欲裂,又是心灰意冷,還未說完,爆裂之聲忽響,卻見一人從雲霞之中浮空而至,瞬息之間擋在司命身前,他便愣住了。
司命也愣住了。
“神君?”她訝異道。
那人回頭,長眉入鬢,丰采若月,雖面有倦色,仍似病中,依舊清貴端肅,又手持無尋,可不正是奚殷。
“你怎麼來了?”司命神色一松。
奚殷目光掃過她面容上冰冷的蛇鱗,垂眸看她握劍的手亦是如此,一時難掩心疼,嘆道:“我怎能不來,留你一人腹背受敵?”
司命周身戾氣似潮水一般退卻,她望向奚殷,又覺九重天的一切恍如隔世,恍惚道:“你尚未痊癒,我可……”
奚殷卻盯著她的眼眸道:“司命,不要再擋在我的身前。”
“我乃執明殿主神,在其位,司其職,誅妖伏魔理所應當。”
“司命,我不會敗。”
他字字鏗鏘,眼神篤定,司命張口欲言,再被打斷:“你信我。”
須臾之間,司命輕輕點頭,輕聲提醒道:“小心。”
奚殷笑了笑,持劍轉身。
梨畫神君一行人計劃來救司命之時本就顧忌奚殷身體,不欲邀他同行,但奚殷何等聰明,依舊猜透他們計劃。
他雖元氣大傷,但在九重天無能為力的痛苦反倒更折磨他。
那是司命啊,他不能不來,他一定要帶她回去。
她不願意令他受傷,他又怎會願意見她單打獨鬥,受制於人?
他握著無尋,早已下了決心。
這一戰即便是死,他也一定要徹底誅殺斐孤。
斐孤目睹兩人之態,心中百感交集。
奚殷啊,又是奚殷。斐孤諷刺地扯了扯嘴角,她信賴的是不是永遠只有奚殷?
不,也許還有許多。
不過都不重要了。
反正那個人也不會是他。
斐孤沉聲喝道:“都退下!”
他斷了一隻手臂,滿面傷痕,早已無往日意氣風發,此時竟是一反常態,要持劍與奚殷單獨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