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壇之上(無情司命vs瘋批墮仙) - 誅心(慎!!) (1/2)

泓虛看那身影遠去,想起她眉目間不加掩飾的戾氣,一時思緒萬千。
數萬年前,他曾在棋局裡見了她的心。
那時他私下凡間去凡間尋李苻對弈,回九重天之時未曾注意不慎捎帶了一位凡人。
那凡人是他今日對弈之人的妹妹,他與她兄長棋局之後暢飲許久,已有些許醉意,未曾注意來扶他的是凡人,只當是他的仙童,一起回了九重天。
直到他回殿之後才驟然察覺積珠殿里凡人氣息,一時慌張正要將人送回凡間。
仙童卻來稟報,司命已登門來訪。
泓虛自知司命奉天帝之命執掌天規,定是為那凡人而來。泓虛眼見人冉冉而來,先行一禮,司命亦回一禮,目光卻瞥向了雲蘿后那纖細身影。
她神色端然,不卑不亢:“神君,今日我來是為……”
“司命,我知此事。是我之過,不慎將凡人帶上了九重天,正要將人送回,卻不想司命來得如此之快。”他開誠布公,倒是沒有遮掩。
司命被他一通搶白,話哽在喉中,默了默便道:“如此便好,我是怕神君……”
“觸犯天規?仙凡不可相戀,我心知肚明,此番確實是無意之失,我確對凡人並無曖昧情愫。”他誠摯道。
“那我就打不擾了。”她觀他神色確實磊落,於是便要告辭。
泓虛卻將人攔下,笑道:“司命且慢,恕我冒昧,能否與我手談一局?”
他相貌是一頂一的好,又是溫文爾雅,語氣溫柔。司命本想今日登門必要糾纏多時,沒曾想是一場誤會,倒是鬆了一口氣,因此聽他此言並未著惱。
九重天上無人不知泓虛好棋如命,眼下他邀約對局,司命也知他並無他意,於是道:“我可以同神君下一局,只是天上一天,地上十年,耽誤不得,神君不妨先將她送回凡間,再與我對弈。”
泓虛自然應了,一揮袖便將人送回凡間,二人便落座對局。
這一局棋便下至深夜方才收尾。
“我輸了。”他落下最後一字,並無氣餒,反倒是痛快極了。
“承讓。”司命只略頷首。
他看了這局棋許久,又望向司命。
棋局本就象地而生,白黑相半,以法陰陽。從一開始,這一局棋就被她牢牢掌控,其中幽微,令他嘆然。
他本以為如她這般淡泊之人,並不在意勝負,落子必是和緩守禮,可她布局卻是踈密得中,銳意侵綽,取捨之下,寸步不讓,並不拘於詭詐之術、清明之法。
在漂亮廝殺之後,他的黑棋被她團團圍困,只剩一氣,皆成死棋。
“沒成想司命是這般路數。”他笑嘆道,很有幾分驚訝。
司命淡然道:“古人云:不害則敗,不詐則亡,不爭則失,不偽則亂,是奕之必然也。我不過是從書中粗學了些,與神君相比,我對棋奕自是一竅不通,只是粗懂兵法,稍解人心罷了。”
“司命過謙了,我……”他還想再邀一局,司命已然起身告辭。
“叨擾神君許久,司命殿內文冊累累,我先走一步。”
“請便。”他只得送她離開。
司命素來深居簡出,之後他便與她再無交集了。
再入凡世與李苻對弈時又遇到他的妹妹。他當時太心急,忘了抹去她的記憶,迴廊下一見,李家小姐卻踟躕問道:“神君可是心悅司命?”
他呆了呆,搖頭笑道:“我並未心悅於她,不過是很有幾分欣賞罷了。”
李家小姐勉強笑了笑,她愛慕泓虛,不想那日意外叫她發現他原來是神仙。積珠殿中,那位司命前來,她躲在雲蘿后瞧見她,白裙絳紗,雲鬟綠髻,當真是冰雪之姿,凜不可犯,和泓虛站在一起再登對不過。
她聽聞此言除了失落,更加惋惜,九重天上的神殿格外清美卻十分孤寂,他不斷來找兄長對弈,眼見次次勝局卻無喜意。
她一介凡人,心悅一位神君卻是痴心妄想。可她時常偷看他,他那樣好看那樣溫柔,只是太過寂寞了。
少女赤誠的愛戀,總是希望他能有人陪伴,不至於那麼孤寂。她記著那位司命,嘆惋泓虛難得棋逢對手,卻原來也是不能有結果的。
泓虛行禮離去,回到積珠殿內又望著那局棋發怔。
司命的這局棋他記得太深,她的棋里乾坤傾覆,詭譎多變,收勢卻是乾淨利落,只恍然覺得天地之間,萬狀變化終歸一片皚皚白雪,勝敗取捨拂然而消。
他在方寸之間,遲緩地了悟她的道。
造有造無,至虛至無,精妙非凡。
泓虛恍然回神,看向自己的左手,困在結界之中更加憂慮。
她是空相,是不應有如此戾氣的,如今又是神力大損,去與那魔族相拼,如何使得?
但司命並不知泓虛心中所想,已然一劍劈開迷障,劍尖直逼斐孤。
霞光萬道,劍氣驚人。
斐孤猛然回頭,見人提劍殺來,只得飛身閃避,持劍格擋。他還欲開口,紅線一閃直奔脖頸,他側臉躲過,臉頰便從鼻側直至左耳被割出一道殘酷深長的傷痕,血肉翻開,慘不忍睹。
司命漠然道:“這是一。”
他還怔愣在地,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頰上的傷,看那一手黏膩的血紅。司命已再度逼近,紅線一甩,猛地纏上獨還,一圈一圈纏繭一般,而後輕鬆一拽,似沼澤一般拖著長劍動彈不得。
獨還脫手,斐孤伸手去接,司命眼神一凜,趁機一劍砍下他的左臂。
血濺叄尺,就如當時泓虛被他斬下一臂那般,染紅了他大半衣衫。
“這是二。”司命毫不掩飾眼中殺意。
斷臂之痛驟然襲來,斐孤僵硬地對上她冰冷的眼睛。
她又一劍橫來,直衝他脖頸,恨水鋒利無匹,他還未反應過來,利刃已削破他脖頸。她此番使劍的姿態當真如掄刀一般,彷彿他不過是案板上一頭待宰的牲畜。
血色奔涌,他的喉管被她一劍割破,雅青衣袍上血跡斑斑,幾乎看不出來本來顏色。斐孤終於回神,獨還猝然掙脫紅線,將它們根根斬斷,一劍挑開恨水。
劍鳴聲尖銳刺耳,斐孤只覺耳鳴陣陣,遲滯地撫上自己鮮血淋漓的脖頸,那傷這樣深,脖頸好似被隨意伐下的樹身,險些一分為二。
她竟是想生生砍下他項上人頭。
斐孤遍體生寒,早已不知如何去看她。
他若是凡人早死了。
彼時她與他喂招,他撒嬌喊疼,她都一邊斥他一邊溫柔安撫,眼神之中有著十分憐惜。
眼下她卻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苦楝,你明明給過我這把劍……”他那樣張惶,艱澀地開口,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恨水在半空中迴旋一轉,司命眼神一閃,勃然大怒,皮笑肉不笑道:“那又如何?這把劍我給過許多人,你又算的了什麼?”
她揚起手,劍尖一晃,劍氣似驚濤萬丈急遽而變,斐孤再度被逼得連連退後,不得已抬劍虛擋幾下,頹然問道:“為何?”
司命嗤然,恨水迴轉而下,紅光凜冽,斐孤縱身一躍,划然一聲,衣袂亦被割破,獨還與恨水糾纏,紅線乘機便從他耳後襲來。
斐孤頭一偏,伸手去硬生生拽那紅線,掌心血出如縷,幾乎割斷指節,他也不在乎,只偏執地盯著她眼睛,等她的回答。
她冷淡道:“少廢話,我只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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