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急得將口中的蒲公英扯出來,皺著臉一邊吐花,一邊含糊地問。
“沒有為什麼,我懷沒懷孩子自己還不知道嗎?”苦楝嫌棄地退後。
“那我也不走,姐姐已經接納我了,我們從此便要永遠在一起的。”那隻妖抹了抹臉,站起來走近了,試探著要拉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說了喜歡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苦楝立刻錯開了手,不耐煩道:“我何曾——?”話說到一半想到那些日夜被這混賬逼著說喜歡的狼狽模樣,又硬生生咽下去,神態極轉,反而帶了幾分怒氣:“那種時候不算。”
她惱怒地瞥他一眼,看那張漂亮面孔又是一派單純無辜,倒是更來氣了:“何況是你逼我說的,不過兒戲罷了。”
春光大好,她看過去,那少年模樣的妖站在她身前,和煦的陽光撒在他身上,看著就暖洋洋的,他臉頰處還有沒有抹乾凈的蒲公英淡色花瓣,看上去呆笨得很,不再妖化的眼瞳是濃墨一般的黑,這時便似沁了水,眼見著下一秒就要落淚。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姐姐。”他很委屈:“姐姐自己要同我睡的,同我睡了就是喜歡我,現下又惱了不認賬,姐姐你怎能如此?”
“我不管,我是姐姐的人了,我不走。”
“姐姐你就是喜歡我,你不承認罷了,我明白。”
苦楝現下是有理也說不清,那隻妖就又死乞白賴過來抱著她,摟著她在她耳邊撒嬌:“姐姐別惱了,你怎麼罰我都好,我是不會走的。”
——那當時鬧脾氣要走的人是誰?
苦楝心裡煩躁得很,他使了些力氣,緊緊抱上來,暖乎乎的溫度貼在她身上,她霎時又不自在起來,再度推開他,冷聲道:“我說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你不要總是如此做派,你已經長大了,別再如此孩子氣了。你要留在此處也隨你,我要離開梁渠山了。”
斐孤看她冷淡疏離的神色便知不假,忍不住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自有我的去處。”
“那我要跟著姐姐。”他神色還是十分認真,只無端加重苦楝心裡煩悶焦躁之感,她面上卻愈發冷下去。
“我好像沒有教過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淡淡瞥他一眼:“有很多事情努力就可以做到,比如修行一事,但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勉強的。若我不願,你沒辦法跟著我,也沒辦法讓我喜歡你。”
“多花些心思在修行上罷,好好照顧你自己。”
她最後提點道,剎那間便消失在他眼前。
斐孤愣在原地,手漸漸握緊——他以為兩人那麼親密過了,她會有所軟化。
明明那個時候她如此緊張他的性命,現下卻是比兩人最初相處時更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離開梁渠山要去哪裡?
其實不難猜測,她恐怕又是要去尋煉製朽丹的材料。
她應當也是百年曆一次發情期,現下看來她是斷不會再讓此事發生的。
她不願再貼近他了。
那人短暫停留的氣息極淡,很快煙消雲散。
苦楝從來都不會動搖嗎?那日她不是為他而來了嗎?還是都只是他的錯覺?
跪了十五日,斐孤未曾有一刻覺得難受,反倒欣喜雀躍,眼下倒是再沒有一點歡喜之意,看著空蕩蕩的洞府臉上滿是陰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