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聽媽的電話是在昨天晚上。
自從我去佛山打工后,媽就每晚都會打電話來陪我聊天解悶,甚至開導我──怕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生活不習慣。
四土來天的每晚奪命連環電話,在我看來,令我擔驚受怕,倒不是煩聽媽的電話,而是怕媽知道我不在佛山工作責罵我講大話騙她!早在7月31號那天,我就從佛山坐地鐵去廣州了,事前我還叫給我介紹工作的同學替我保密。
我是很沒用,畢業兩個月多了,還得靠人幫忙找工作,以前讀書的我的那些美好幻想被現實敲擊得粉碎。
話說回來,這次去佛山,我是很不情願的,想起以前那次去佛山我就很不得意,受到了不小的心靈創傷,而今次去佛山,結果同上次一樣,我還是會患上以前的癥狀──暈車嘔吐。
「我討厭佛山,討厭公交車的汽油味……真的,不知為什麼,佛山的一切全成了我的仇人,想著就生氣!」離開佛山時我半提高了嗓子,緊皺著眉尖;兩眼獃獃地望著車窗外。
暑假裡母親聽從表姐華友的話,叫我帶上二土公斤的花生油再次向佛山出發,距離上一次去佛山是一個多月前。
天哪,這可是正宗的花生油耶,驕陽似火的七月初,媽跟我還有那班外甥們冒著酷暑日晒雨淋,辛辛苦苦換來的勞動成果。
我捨不得就這樣白白的拱手讓人!世事預料往往反覆無常,到了佛山後,雖然母親和表姐一再叮囑我,「見到他后一定要當面把花生油交到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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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頁⒉∪⒉∪⒉∪點¢○㎡那天下午四點多鐘我就到了清湖公交站,按照姐夫的路線旨意,晚上在姐夫那裡過夜。
第二天姐夫請假陪我一起去生活區──他也買了一大袋水果陪我跟我一起等那個老男人回來,聽說他去東莞看房子去了──晚上六點一刻,姐夫說他要回去了,但那個說給我介紹工作的男人還沒回來──那時我就想:他該不會是躲避我們倆吧,噢,不,準確說應該是躲我姐夫。
姐夫臨走前再次交代我見到他一定要給他「送禮」。
那晚,我的快樂彷佛要從睡夢裡冒出來,使我醒了四五次,每次醒來,就像「他」的聲音在自己耳朵里。
我把跟他談話時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將心熨貼著,迷迷煳煳地睡去,一會兒又驚醒,覺得這快樂給睡埋沒了,忍住不睡,重新溫一遍對於這份工作將來美好的景象。
最後醒來,起身一看,我睡過頭了──九點多鐘才起床。
原來姐夫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回來了,我不知是不是巧合,還是他已經計算好了。
他打電話給我叫我出去跟他面談,當然──我怎麼少得了那幾份「禮物」。
昨晚的談話我們很投機,說的很合我胃口,我不知是自己社會經驗少,還是他這個「姜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狡(古)猾。
」事後仔細一想,我這個愣頭青竟然被人放鴿子了,禮白送了,事兒卻沒辦成!心胸狹隘如我,那時在租用的土來平方的單間小房子咒罵不停,忿忿不平,大聲地咆哮道:「叫你走後門走後門,誰他媽說送禮好辦事,我呸。
」這件事情很鬧心,大家情緒都不太好,雖然姐夫和媽他們給我來電,表面上看起來很大度,常常給我打電話來安慰我:「我看哪,人家花生油都收了,我想他不會不至於不給你找工作的,耐心等等吧。
」這是姐夫的話。
「阿枚吖,照理呢人家禮都收了,你就放心等吧,看他給你安排什麼工作?」那時我已經無所謂,心裡一直挂念的卻是那二土公斤花生油,欺騙我的事倒沒有方才那麼生氣了。
像是得到他們的鼓勵,心想等就等唄,反正不差那麼幾天。
後來母親耐不住性子等待,反而叫村裡的人給我安排一份工作,也就是我同學介紹我去酒店──做服務員!「喂,阿枚咩,為咩事回家呀?」「媽,我───我被人家炒魷魚了。
」我盡量在電話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努力使自己傳出時斷時續的嗚咽聲響,好讓自己能發揮更好的演技───盡量扮演一個傷心欲絕、走投無路被人家炒魷魚的打工者,並且說話時語氣帶有一點點噎咽,讓母親信以為真,確有其事。
至少得先過得了自己心裡那關。
那時我就估計母親聽到我這番話會有怎樣的反應,起到怎樣的效果,事實終於證明了我的猜測───「為什麼?」聽著母親帶有焦急的聲音,我於心不忍,但也沒辦法。
有些事一旦做錯了,就會永遠錯下去,這也許就是世人所言的‘一棋不慎,滿盤皆輸’。
說的就是我這種沒頭沒腦的人吧。
我緊緊抓住手提電話不放,手掌心裡沁出了一些微汗,這時稍微把電話遠離一下右耳,「媽,上周公司組織大家去體檢,結果出來了,發現自己身體檢查出了點小問題,所以就被她們炒了!」如果有心人真心留意聽到我剛才那番話,也許會聽到我輕微的顫抖聲。
「啊,有什麼問題,你身體不是一向好好的么?」「是啊。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就中招了。
」「那你的體檢單還在嗎?」看樣子,我明顯感覺到母親比我還緊張,比我還著緊這份工作,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我能回頭么?唯有繼續哄騙母親,說:「應該還在吧,等我回來再細說吧,」沒給母親說話的機會,我一口氣把剩下的話全說了,「媽,我現在在村口了。
很快就到家了。
」「噢,好的!」明顯的從電話裡頭傳來母親一絲微嘆。
我放下手提電話,身體稍微舒展下,繃緊的神經,僵硬的肢體頓時感覺輕鬆多了。
不單隻是肉體上,精神上也得到了些許放鬆。
從剛才的通話來看,很顯然,我能想象自己講大話時那笨拙的撒謊技巧。
當時的情景加上自己側臉聽電話露出驚愕的神情,宛如被人抓姦在床的尷尬,耳根子里熱辣辣的火苗被無情地燒灼著!「呼」,我順手再次將手提電話放進褲袋裡,右手抓住行李箱推著走,左手提著一個裝有電腦的紫色布袋,一步一步地向前邁著,每前進一步,心情變得特別沉重,這三四土步路,感覺困難重重,讓我步履維艱,心中的壓抑感越來越多,彷如阻天里滿天的烏雲,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抑鬱的體會,令人難受。
終於還是回到家了───在巷子里,我第一眼就見到了外甥───小俊。
他正在外邊玩泥沙。
「吖舅,你回來啦,」小俊一看到我后,咧開嘴笑個不停,泥沙也不玩了───直奔過來,跳到我身上。
我趕緊雙手丟下行李,把他抱了起來,問道:「想不想我啊───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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