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生很是尷尬,不知怎麼回復,李深才能不再追問。
這段時間裡,李深偶爾流露出的執迷不悟,像極了前任僱主後院中不受寵的丈夫們,整日翹首期盼妻主的到來,就是不明白對方早已不在乎。
面對這臨時的主子,綠生時常感到困惑,且難以招架。
據他所知,這位李公子是被迫簽署形同賣身的合同,照常理來說,這種情況下選擇被遺忘不是更好,李深偏不,三不五十要到正主跟前提醒,難不成真想照合同嫁給雲祿?
「怎麼不答話?」
綠生心驚,連忙低下頭去,「回、回李公子,綠生……綠生都說了。」
彷佛在掂量其真實x,李深面無表情地直視他。
察覺到李深的視線,不敢抬頭確認,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直衝腦門,即使身邊擺著三個火盆,他也抖了兩下。
「綠、綠生先去給公子端葯……」
找了個理由想退場,卻遲遲沒得到回復,綠生不敢擅自離開,按耐不住地,偷瞄了李深,誰知不看沒事,一看竟下意識退了一步。
腦中的警鈴狂響。
李深表面上看似平靜,端正的坐姿沒有變動過,不過,握著手爐的手,手背上青筋畢露,平凡的眉眼之間,一絲狠戾乍現。
那瞬間,綠生覺得李深要朝他砸手爐。
他出身貧困,沒讀過什麼書,口才手腳不夠靈敏,最拿手的便是看人眼色,尤其是貴人們的眼色,不論再怎麼端著姿態,總是能發覺他們真正的情緒,這能力救了他的小侍生涯好幾回。
「……下去吧。」
出了房門后,綠生匆忙回到廚房,連喝好幾口涼水,才活了過來。
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懼怕李深?
明明只是個病入膏肓的落魄公子,待人斯文有禮,甚至也沒發過脾氣,但只要單獨和李深處在同一空間,他就難受,還常常感到恐慌。
「怎麼站在這裡發獃?」
綠生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廚子紀伯,他正背著從主院帶回來的食材。
「紀伯,我……」綠生支支吾吾,怕是自己過度反應了,沒能說出口。「李公子醒了,等著喝葯。」
「知道了,隨時備著呢!」
紀伯放下食材,利落地準備湯藥,一邊和他閑聊,「怎麼喝了那麼多葯,也不見起色?是不是得請御醫再過來看看?」
「李公子的情況,大爺都曉得,會安排的。」
綠生答得含糊,紀伯倒是從中聽出點意思,忽然搖頭感嘆,「咱們主上自從摔破腦袋后,是痛改前非、煥然一新,現在,反倒成了名門公子們的香餑餑,辛苦大爺了。」
紀伯沒什麼嗜好,就愛和各院所的三叔六公聊八卦,不單是雲府的大小事,京城的大戶人家都是八卦對象,連綠生從他那兒聽說了不少,特別是和主上相關的,他總會細細詢問,不過今天完全沒心情了。
「紀伯覺得李公子人怎麼樣?」
「李公子?人是挺和氣的,就是運氣不好!」
「怎麼說運氣不好?」
「外貌性格就先別提了,光是李家在城外財大業大,多少人想和李家大公子締結姻緣,可惜家道中落,不僅欠了一屁股債,不僅年紀大了,還一身怪病,別說生不生得出孩子,怕是連夫妻房事都不行了……」紀伯心直口快,「如果咱們主上不娶他,他也嫁不出去了。」
綠生茅塞頓開,原來如此,難怪李深非要糾纏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