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當即道:“不會的。那位小姐生得面善,說話也有趣,想來不會是惡人。”
師杭思索片刻,囑託她:“倘若那位小姐明日還來,你千萬請她多留一會兒,我有一物要贈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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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沉令宜第叄回登門拜訪了。
同前兩回一樣,這露華閣前後各有兩個兵士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入。
“我說二位,你們也太不懂得變通了。”
沉令宜提著食盒,同門外小哥套近乎:“我爹和開平哥哥什麼關係?又不是外人,送點吃食能出什麼亂子嘛?”
守衛無奈道:“沉小姐,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這裡頭關著要犯,若是教將軍知道咱倆偷放人進去,小命難保啊。”
“呵,要犯不關在牢里,關在後院里?你唬誰呢?”沉令宜毫不客氣道:“前兩日我可都問明白了,此處就住了位姑娘和兩個婆子丫鬟。你們這幅嚴防死守的架勢,怎麼,難不成這姑娘拿刀砍過你家將軍?”
“那、那倒沒有……”守衛被她纏得實在沒話說了,退步道:“沉小姐,您送東西咱不敢攔,有話隔著門說,成不?”
聞言,沉令宜正欲再“得寸進尺”一番,卻見院門頓開。
“沉家小姐。”
嗓音輕柔似羽,她側首望去,剛好撞上了一雙瀲灧美眸。
此刻,門內立著的不再是前兩日那小丫鬟,而是一位極好看極溫柔的年輕姑娘——她梳著五圍盤髻,頭戴琉璃折股釵,纏有紅羅,額發以金鈿作飾;上身是一件水色暗竹紋長褙子,下著一襲素色灑金百迭裙,越發顯得她身量纖纖,清麗婉約。
沉令宜對上她的目光,不知為何竟臉紅了,下意識向後退半步,囁嚅道:“啊,你、你是……”
“沉家小姐,幸會。”那姑娘對著她展顏一笑,側身亭亭一禮,輕聲細語道:“我姓師,單名一個杭字。”
“哦哦,我叫沉令宜……”她有些羞怯地匆忙還禮,但看了又看,忍了又忍,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道:“師姐姐,你可真好看吶。”
師杭失笑:“多謝你的誇讚。”
“我聽胡家嬸嬸說,開平哥藏了位美人在這院子里,我原先還不信,現下見了才知道不假。”
接著,沉令宜不知想起了什麼,眸光越來越亮:“她們都沒見過你,這回我可有得說了……不過,你怎麼一個人住在這兒呢?開平哥為何不放你出去逛逛?”
這番話,師杭並未盡數聽懂。不過,她大概猜得出,所謂“開平哥”就是那個強擄她的男人。
眼前的小姑娘約莫只有金釵之年,鵝蛋似的粉白小臉,瞧著十分純真善良。
她想,也沒必要與她解釋太多。
於是師杭回道:“你開平哥討厭我,所以將我關在這。”
聞言,沉令宜像是被驚住了,旋即搖頭否認道:“不會的,你生得這樣好看,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師杭突然感到一種無力與悲哀,遭逢亂世,也許美貌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你送我的那些吃食,多謝了。”說著,師杭將手中的錦盒遞給她:“不知該回贈些什麼好,眼下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只盼你莫嫌粗陋……”
沉令宜萬萬沒想到她還要送自己東西,立刻擺手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太客氣了,我常在胡家嬸嬸那裡鼓搗吃食,做得多卻分不完,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哪裡是舉手之勞呢?”師杭微笑道:“你若不收,那才真真是嫌棄我了。”
沉令宜望著面前的錦盒,猶豫好半晌,最終只好頷首接過又鄭重道了句謝。
師杭瞧她接了,心中略鬆了一口氣,卻見不遠處的守衛面上神色已然十分不耐煩,便婉言辭道:“時候不早了,沉小姐也早些回罷。你若想尋我,我日日都在這裡的。”
“嗯……”沉令宜點了點頭,她見師杭似乎要走,有些不舍道:“對了,昨日我聽小紅說你不能吃寒涼之物,今日便沒做那些。”
說著,她又一股腦將手裡提著的食盒塞給師杭,認真道:“這是糖蒸酥酪,熱的!你嘗嘗喜不喜歡,若你不愛吃甜口的,往後我便做些咸口的菜式給你送來。”
師杭實在被她的熱情驚到了,但望著小姑娘誠摯的目光,也只得收下。
然而,在她闔上門扉前,小姑娘突然又上前幾步,殷切問道:“師姐姐,明日是我的生辰。你若得空,我想……我想請你去宴上。”
師杭愣住了。
“不遠的,就在隔壁,只是吃頓晚飯而已。”
她竭力相勸,似乎非常想讓她應下。
沉令宜扭扭捏捏繼續道:“要不,你同開平哥商量一下,讓他把你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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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令宜:想和美女姐姐貼貼!
以下是一些啰嗦廢話。
看似我已經寫了不少章,其實時間線才過去一周(至正十七年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大家都在期待男女主,然而我覺得他倆現在見面除了開懟沒有別的出路,畢竟孟開平確實間接把人家爹娘逼死了。
師伯彥的原型是元末大儒鄭玉,號師山先生。當年鄧愈攻下徽州后慕名拜謁此人,請他出山,結果被老爺子毫不留情撅了一頓,他說:“吾豈仕二姓者也”。鄧愈聽了以後心裡那個惱火不服氣啊,於是派兵把鄭家圍了,想逼他就範。一家幾十口被軟禁,鄭玉更硬氣,居然直接上吊死了,死前作詩:何時四海收兵甲,還向師山理舊書。
鄧愈聞后頗為內疚,自此逐漸開始學著接觸文士儒生,還為鄭玉寫了一篇悼文,其中有這樣幾句:慷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人皆難而易,先生易而難。人道先生易,我道先生難。
措辭雖然很直白(大老粗),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可以說非常敬重此人。
另外,我會寫得很慢,非常慢。斷更就是沒空寫,不想因為湊字數把故事寫崩。如果涉及真實地名、人名、戰役的話必須要在合理的範圍內編故事……比如這一章看似胡扯,嘉興和杭州的拉鋸戰都是真的,時間也都對得上。
見諒吧家人們。原諒一個在po不老老實實搞色色企圖寫歷史大戲的怨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