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日夜奔(校園NP) - 43幻影

林星騎著共享單車,到顯示紅燈的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隔著漫長的道路,偶爾有汽車在馬路上疾馳而過,環衛工人已經開始了工作,除了輪胎和瀝青高速摩擦,還有鐵鍬碰撞垃圾車的聲響。
她看不清遠方在哪裡,回想往事與凝視深淵無異,而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凌晨的溫度較低,夏日最盛,只有天光未亮時,熹微間那朦朧深邃的藍,是介於黑夜與白晝的神秘色彩。
她已不再通過眼淚表達悲傷,往事浮現,心底落雨綿綿。
綠燈亮了,她繼續蹬車。
頭髮長長了一些,是她年輕的證明。郁思寧的短袖蓋住了她的手肘。
一場消極的夜奔。
法律的指引作用要求她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人。儘管事情已朝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但她不禁想象法律的教育作用究竟能對受害者殘缺的意志起到多大的修復作用。
手無寸鐵的人希冀報應輪迴,現實卻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站在郁思寧家中的浴室,她回想起多年前口腔里的精液味道,耳邊是母親漸漸遠去的高跟鞋的聲音,乾嘔時天旋地轉,但記憶不會被扭曲,歷久彌新。
小女孩潛意識明白一些事是不對的,試圖提起,卻被粗暴打斷,一個耳光擊碎了她想要發問的勇氣。
於是,她知道了,有些事不能提,一旦提起,父母會勃然大怒。
在她還把父母的愛視為整個世界時,終日小心翼翼。
她藏起了一塊樂高碎片,所以,幾個月了,褚焰歌遲遲沒有完成整體,就像她失去的一部分自己,以致無法構築健康的人格。
一個月的時間如此漫長。
念茲在茲,她已不再執著於證明。自行車的時速有限,時間流去,天光讓路燈的光顯得微弱。
建築漸漸變換,她又回到了清源公館,這一個月彷彿南柯一夢。
周子商靠在車窗上,夜風穿亂了他的鬢髮。
窗外從霓虹熱鬧的夜店歸於靜謐,他的GCSE拿到了Grade 9,卻不顧反對離開寄宿制貴族公學,問及原因,他說討厭男校的規制。
周長明為他購置了清源公館的樓王,離松明中學近,他一個人住,一堆人為他服務。
名校要求一個人從一而終的優秀,回國后,他迅速腐爛,DJ曲環繞在耳邊,精心設計的鼓點每一下都響在鼓膜,身材姣好的女孩子們在舞池裡扭動著身體。
一杯接一杯的酒喝下去,行動追逐幻影,思緒依舊清明,他摔了個杯子,這年頭,沒有哪家夜店賣真酒。
天快亮了,笙歌間歇,留下一地狼藉。
暑假的一個月,他體驗過很多未成年允許範圍內的極限運動,腎上腺素的飆升帶來了身體的緊張和不安,卻未喚起心理的激動。
凌霄之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平靜。
再回到倫敦,遇見曾經的同學,他們執著不懈在自己的簡歷上豐富未定的籌碼,有人問,Bensman,你回國的半年,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嗎。
周子商腦海里浮現的是一個女孩子醉酒倒在花樹下的身影。他笑了笑,說,“Everything remains unchanged”。
也許是因為莫名其妙的聯想,他迅速離開英國,沒有見在倫敦對沖基金實習的褚焰歌。
回國前,他最後一站去了亞利桑那州,在季風季節,他不顧潛在的危險因素,去了Lower Antelope Canyon。
在峽谷里,陽光以以太光束的形式從上方爬進黑暗的通道。
時間和自然帶來了奇妙的景觀。他看著峽谷底部的人們,望著眼前的丹霞地貌,意識到自己生來就居於頂端。
進入別墅區,他從車窗里伸出手臂,感受微風吹拂手心的涼意。住在這裡的人們有兩種,一種是六點之前就要全世界跑的,另一種是十點前不需要出門的。
寬敞乾淨的道路上,幾乎只有住家阿姨的身影。
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時,有些不一樣。他視線流連幾秒。
思維還沒活躍起來,大腦已做出了選擇。
他在轉彎處下車,花蔓上蓄了一晚的的雨水,被一陣風打在他的頭頂,周子商莫名瑟縮了一下。
來人拐過了彎,漸漸向他走近,周子商發現了異常,林星身上的衣服,似乎是男款。
她卻沒有發現他,在他身旁徑直走過,周子商抓住了她的手腕。
數月前,他曾把她綁在床上,那會兒的手腕,還沒有這麼細,她似乎,瘦了不少。她換了髮型,一張臉顯得更小了。
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周子商的嗓音被酒精浸淫,帶著啞意,“你身上的衣服,誰的?”
蹬了很久自行車,林星筋疲力盡,“和你沒關係。”
他加大了手的力度,開始逼問,“你不肯說么?”
林星沒有再看他,“我和你只是同班同學,你越界了。”
她說的是“我和你”,她甚至不願意說“我們”。
不明憤怒心頭火起,周子商冷笑,“我越界了,好。”
車子還在路邊停著,周子商拽起林星,不由分說把她塞進了車裡。
擋板升起,他看著她,“焰歌知道你穿別的男人的衣服嗎?”
林星很煩躁,“這是我和他的事情。”
兩分鐘后,車子到了周家門前,他拖著她下車。
周子商一個月都在國外,傭人都被打發回了老宅,別墅靜悄悄的。
他拽著她來到自己的卧室,林星腳步虛浮,癱在了地上。
周子商把卧室門反鎖,蹲在她面前。
“焰歌說你是他的初戀,你呢?”
“你和秦越做了什麼事?他連屏保都是你的照片。”
他用兩根手指提起她的衣袖,“這又是哪個野男人的衣服?你一晚上去哪裡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你朝叄暮四很得意是不是?”
林星看著周子商惡劣的面容,手指抓緊了地毯上的絨毛,“你有什麼立場和資格質問我?你又憑什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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