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處於新舊城區交界處,掀開窗帘一角,視線遠處是流光溢彩的高樓大廈,光帶繞著寫字樓的邊緣來回蔓延,都市霓虹照亮了半片夜空。
老城區總是很生動,大功率的排油煙機伴隨著大廚翻炒菜肴的聲音不斷起伏,有小販在叫賣西瓜,夾雜著廣場舞的dj曲。
隔著一條街,五金店,小超市,水果店和蒼蠅館子各種小本買賣雜夾在一起,馬路邊垃圾桶已經滿了,多餘的垃圾堆在垃圾桶旁邊,散發出陣陣腐爛難聞的味道,蒼蠅繞著打圈。
林星從中間經過,回到了破舊的小區,沒有物業,雜草蔓延,樓高僅有四層,樓門口堆滿了正在充電的電動車。
一樓有明顯的霉味,林星走到二樓,有戶人家的房門大開。
男人在罵自己的妻子,酒氣從敞開的房門傾瀉而出。
“老子整天在外面當牛做馬,回到家他媽還要受你的氣,你他媽做的這玩意兒能給人吃嗎?老子當初娶你這廢物有毛用,你他媽不如早點死了。”看書綪椡首發網詀: ro𝓊sh𝓊𝔴𝓊❷.𝖈ôⓜ
女人語氣怯懦,“醫生說你不能吃油膩的。”
林星走到了叄樓,聽到了二樓傳來的碗碟打碎的聲音,男人聲音變大,開始動手打罵女人。
逼臨七月,盛夏的溫度在晝夜間不斷攀升,空氣燥熱,老舊的空調聲音呼呼的,老破小隔音並不好,林星聽到了隔壁女人訓斥小孩的怒罵聲。
她關掉了燈,室內並不昏暗,街巷的燈光透過窗帘影影綽綽照在了床上。
林星蜷縮在一角,靜靜等待時間流逝。
當放空自己時,時間會過得很慢。
林星翻了個身,捂住了耳朵,只有床頭櫃前的鬧鐘有規律的嘀嗒聲迴響。世界越熱鬧,襯托得自己越孤寂。
九點鐘,抽屜里的手機鈴聲響起,林星拿起手機,看著電話無人接聽最後自動掛斷。
半小時前,褚焰歌發來了消息,“到哪了?我去接你。”
上方是他發的地址。
是哦,他要過生日了。
林星開啟飛行模式,把手機倒扣在枕頭底下,睜著眼睛,樓下聲音還在繼續,她怔怔望著天花板發獃。
十點,人基本到齊了,堪堪等待0點鐘為褚大少慶生。
生日禮物和各色鮮花盡數堆在包間一角,周子商和幾個哥們兒在一側打撞球,手氣好到爆炸。
直到褚焰歌喊了他一聲,周子商方且放下球杆,端起紅酒杯喝下一口,坐在褚焰歌身側,“怎麼著?”
褚焰歌雙手來回擺弄著手機,看著他,“你出門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林星?”
周子商頓了一下動作,“沒注意。”
褚焰歌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打電話吩咐你家的人去看看她在不在家。”
周子商搖晃著酒杯,看著杯中的紅酒,漫不經心開口,“就這麼喜歡?”
父輩的資本和勳章是他們圈子的入場券,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他們早早熟知規則下的暗流涌動,走一步看十步,關係網密不透風,外人沒有進入的可能性。
褚焰歌合上了眼睛,“她就像霧,我看不透。”
雖然只有半年,但已經上過很多次床。
這個年紀很容易硬,在學校也有忍不住的時候,林星通常很配合。
周末他們更是會從早做到晚,他已經熟知她身體的所有敏感點。
即便在他插進她身體最深的部位時,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女孩心臟跳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時候,她呼出的熱氣撲灑在他的胸膛,身體癱軟,小穴又滑又爛,瞳孔不聚焦,像是被揉碎的星河。
那麼近,又那麼遠。他只能緊緊抱住她,陰莖插到最深。特別是女上體位,他仰視著她,越來越慌,彷彿他們之間只剩下性。
周子商抬了抬下巴,“霧在那兒呢。”
蘇靈霧注意到二人的視線,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褚焰歌心裡的煩躁莫名多了幾分,放下酒杯的動作有些重,周子商斜眼睨過去,把手機上的信息展示在他面前,“她家裡沒人。”
褚焰歌沉默了一會兒,把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有幾人朝他走近,褚焰歌看了一眼周子商,在迎上去之前拋下一個字,“查。”
周子商閑閑翻轉手機,看著蘇靈霧若有所思。
似醒未夢,來回翻轉身體,隔壁女人停止了對孩子的訓斥。
樓下男人似乎醉酒,稍微停下十來分鐘便繼續喊罵。
林星握著手機坐起身,已經快零點,她準備報警。
關閉飛行模式,一連串的消息跳進來。
都是褚焰歌的消息。
林星打字,“生日快樂。”然後點下發送。
黑夜裡手機屏幕的亮光刺眼,林星的視線有些模糊,走神之際,電話鈴聲響起,她微微嚇了一跳,無意間按下了接聽按鈕。
電話那邊很熱鬧,褚焰歌微微走遠,握緊了手機,注視著樓下的車流。
“為什麼不來?”
林星抿了抿唇,聲音帶著明顯的困意,“我不小心睡著了。”
話語落下,便打了個哈欠。
沒有等褚焰歌回話,林星繼續說道,“你那邊好吵,我偏頭痛難受。”
褚焰歌沒有被她可以轉移話題的說法吸引,“我明天去英國。”
林星端起床頭的水杯喝了一口,滋潤了下喉嚨,“又不是不回來了。”
她的聲音復又清澈,夜色朦朧,林星開口,“生日快樂,有想我嗎?”
他沒有理會她刻意的調情,“你不想見我的朋友。是嗎?還是說,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平靜的敘述帶了咄咄逼人的味道,一直以來,褚焰歌在她面前都算得上百依百順,不乏溫柔。話語冷淡,展現了他不常示給她的另一面。
林星翻了個身,“你不開心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我只想見你,不想見別人。”她的回答是針對褚焰歌的“你不想見我的朋友。”
聽在他的耳里卻有另一番意味。
“我過生日沒什麼人,我不習慣這種場合。”話筒里是鼎沸的人聲,林星說著自己的事情。
褚焰歌覺得自己心尖有什麼地方軟了下去,腦海里浮現的是冬夜暮色四合,她在公園長椅無聲落淚的畫面。
“頭還痛嗎?”
“沒事,剛才睡醒了,是太陽穴的神經跳了下。”
電磁波兩端無聲,過了十來秒,林星出聲提醒,“你的朋友在喊你。”
“嗯。”
“生日快樂。”
“嗯。”
“親愛的班長生日快樂。”
“就這。”
“我等你從倫敦回來。”
“掛了。”
褚焰歌掛斷電話,不過叄秒,對面的人發來表情包,一個小人舉著大大的紅心。
緊接著,表情包轟炸。
褚焰歌引用林星發來的“飛吻”表情包,回復,“行”。
看到他的回復,林星扔掉手機轉身入睡。
周子商走近,手機屏幕沒有長段文字,他輕易看到了聊天背景,林星穿著白色oversizet恤,露出了半個肩膀,鎖骨嶙峋,靠在他的好兄弟懷裡,雖然他的兄弟只有半個下巴出鏡,他還是輕易認出。
“時間差不多了。”他出聲,喉間帶著紅酒的微澀。
褚焰歌轉身,周子商注意他眉間陰翳稍散,自己褲兜里的手機已經收到了簡訊,一個叫“嘉福苑”的破舊筒子樓的地址。
褚焰歌搭上他的肩,“過去。”
周子商左手插在褲兜,刪掉了簡訊。
凌晨五點天微微亮。
林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髮修剪至齊肩,劉海蓋過眉毛,小心翼翼地戴上琥珀色的美瞳,一身寒酸的衣物,在黑框眼鏡的掩飾下,整個人宛如膽小的林中幼鳥。
她下樓,踏出了出賣靈魂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