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飲花方醒來,便收到王爺折返京城的消息。
她躺著,有些遺憾道:“我還未來得及當面向王爺道謝。”
寂行洗來帕子給她擦臉:“王爺將刺客帶回了京城,說要繼續審問。”
帕子罩住飲花的臉,將她含糊不清的應聲悶在下頭。
“我已讓其他人先行回寺復命,我們等到你傷好了再走。”寂行邊伺候大爺似的伺候她,邊耐心道。
飲花卻有些躺不住了,在他的制止下掙扎道:“我能走!”
“躺好。”
飲花:“哦……”
寂行繼續解釋:“王爺安排了人手暗中保護我們,也派了人護送他們回去,你不必擔心,安心養傷便可。”
飲花只抓住了一個重點。
“暗中保護?”她環顧四周,道,“在哪兒呢?現在也能看到我們嗎?那我們昨晚也被看到了?”
“……”
寂行想捂了她的嘴,忍了忍,道:“應當是在屋外守著。”
“那便好,”飲花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下,仰著臉問,“你沒睡好嗎?”
“沒有,”寂行說完,忽覺可能有些歧義,又補充道,“沒有沒睡好。”
明明眼下已有淡淡的暗色,在他白皙的膚色上尤為顯眼,他卻還死鴨子嘴硬,飲花心裡發笑,又覺他近來對自己好得實在無可挑剔。
“你要不再去睡一會兒?”飲花難得沒有與他理論,朝那邊的榻上示意了下。
寂行收拾停當,準備端著水盆出去:“不了,不困。”
“還是那張榻不夠舒服?我這張床不錯,你來躺躺?”
寂行看了她一眼,隨後頭也不回地出門倒水去了,步履匆匆,獨留飲花在身後笑得太用力,扯痛了傷,只好勉力壓下嘴角。
受了傷便須靜養多時,對飲花來說著實太難了些,好在她尚且年輕,恢復的速度倒還很快。
起初就連更衣都需要人幫忙,當然還是那位大娘來,飲花雖有意戲弄寂行,但在此事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裡的生活與往日也沒有太大不同,只除了寂行與她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許多,雖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看話本,寂行讀佛經,兩人各不相擾,但也有飲花忍不住又想去招惹他的時候。
只是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那夜誰碰到了哪裡,誰又被碰到了哪裡。
飲花總算遲來地開始有些羞赧的意思,同時開始出現陌生而熟悉的情潮。
寂行根本不知道,飲花叫他從包袱里拿來的那迭話本里,還藏著一本見不得人的冊子。
飲花悄悄望了眼寂行的方向,見他正慢條斯理翻過一頁,並未留心她這裡的動向,於是她小心翼翼從那迭書里搜尋一番,抽出本書脊上寫著“風月寶鑒”的小冊。
上回只看了前面一部分,一時間信息量攝入過多,她便有些心虛地收了起來。但那些畫兒又時不時地浮現出來,在腦海中不停同她的理智打著架,發出隱秘的溫故而知新的邀請。
在人眼皮子底下看這些,實在是有幾分緊張刺激,飲花往被子里躲了躲,翻過前幾頁看過的內容,臉上頓時越發熱起來。
畫中人的身體都扭成千奇百怪的姿態,下身緊緊相連,甚至連毛髮都畫了出來,細微至極。
翻到一頁新的,飲花猛地睜大眼睛,隨後臉紅得要命。
只見畫中的一男一女側躺著,男子在女子身後,將她的腿抬起打開,下體隱沒在女子的身體之中,女子則轉過頭與他唇瓣貼著唇瓣。
……
這又是什麼!
她、她、她沒見過呀!!!
飲花在心裡吶喊的同時,不由感到有什麼從自己的身體里湧出來,那個她也擁有的、畫中女子被進入的地方,那個除了每月來月信時才會小心一些,平日從來不會留心的地方,此時正蠢蠢欲動地一收一縮。
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異樣,想了想或許是她此時正躺著的緣故,讓人難免浮想聯翩,思及此,她匆匆又翻過一頁。
飲花小心地望了眼寂行,見他仍與先前一樣專註看著經書,並沒留意她這裡,僥倖地舒了口氣,這才將視線放回手中的書。
這一眼讓她不小心失手將冊子掉了下來,就這麼砸在了自己臉上,飲花不由地“哎喲”了一聲。
寂行聽見她的動靜,起身過來查看,飲花只聽見他問:“怎麼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飲花將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來,一把塞進了被子里。
旋即對上寂行探究的視線。
她的臉不知為何很紅,頰上、耳尖都是潮熱的紅暈,寂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怎麼了,很熱嗎?”
飲花順著他的話答:“嗯嗯,今夏屬實太熱了……”
飲花沒發覺自己的眼神飄忽已經被他盡收眼底,說著抬起左手扇了扇風。
寂行頓了一頓:“那還蓋這麼多被子做什麼。”
他俯身,欲替她將被子往下拉一拉,好讓熱氣散一散,誰知她竟死死攥住沒鬆手。
寂行不解地抬了抬眉,只見她緊緊攥著被沿,半張臉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此時像蒙著層霧氣似的,悶悶地說了句:“我又不熱了。”
寂行似是衡量了一番她言語的真實性,兩人對峙著誰也沒動,忽地伸手探了探她的腦門。
熱度高得很。
“又發熱了?”寂行喃喃道。
飲花受傷那夜便是高燒不退,大夫說過,那是箭傷帶來的不良反應,若是無法好轉恐會危及性命,因而他衣不解帶地一直守在她身邊。
好不容易退了燒,這幾日人也很有精神,如今卻又突然發起熱來,寂行一下有些慌亂。
他也不同她爭搶被子了,反而替她將被角掖好,沉聲道:“我去請大夫來,你先休息一會兒。”
“誒,我……”
飲花急著開口,寂行已經走出去一段,忽然又轉回來補充了句:“話本子先不要看了,好好休息。”
“不是!”飲花欲阻攔他,卻見他已經走到了門口,馬上就要開門,情急之下她猛地坐起身想要叫住他,不小心牽動了右肩的傷口,低低“嘶”了一聲。
寂行見狀去而復返,緊鎖著眉頭,扶著她的肩問:“又扯到傷口了?痛不痛?”
傷口已經在慢慢結痂,其實飲花已經不那麼疼了,也沒見有血滲出來,她開口道:“沒有,我也沒有發熱,不用去請大夫!”
“可是你身上很燙。”
“熱出來的。”
“可你方才說不熱。”
“……”
飲花這才發現,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假話說得前後不一,不就等著人來質疑嗎?!
她沉吟片刻,快速想著要怎麼說,忽聽這時寂行出聲。
他低頭看著下方的某處,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念出四個字:
“風、月、寶、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