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子停在一旁,家門都沒踏入,卓銀徹就被卓巧芙用力擁入懷中,突如其來的動作使他喘不過氣,只好反抗式地推開她。
「呼……大姐,我快窒息了!」他立刻吸入大量氧氣,沒好氣地道。
卓巧芙卻沒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抱緊,生怕他會離開似的,語氣緊張地問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到底去哪裡了?」
聆聽著她的聲線,明顯是嚇壞她了,因此卓銀徹感到有點內疚。
「我帶他去吃晚飯而已,你別太擔——」
歐陽樂話都沒說完,卓巧芙就馬上與他保持距離,大吼一聲:「謝謝您送銀兒回來,沒你的事了,希望你別再來了!」
語畢,她把卓銀徹推進家裡,連晚安都沒說就關上大門,並快速地上鎖。
「哈哈,似乎被討厭了呢……」
留下這句話,歐陽樂打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上,點燃香煙,他很久沒有說過真話了,今天到底是心血來潮,還是卓銀徹有種讓人說真話的魔力?他不知道。
只知道,原來偶然把心底話說出來是可以減壓的,更能驅趕壞心情。
抽煙完畢就對著空氣說晚安,才開車走回家。
回想起剛才,美麗致極的風景換來卓銀徹天真無邪的笑容,很值得。他從來沒邀請過別人來陪他來,因為他自私地希望只有他才可以欣賞。
本身的自由都被奪去了,那麼,他這卑微的願望又算什麼?
有時候他會幻想,如果他遇見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到時候他會否不惜放棄一切來愛那個人?
放棄擁有的財產、放棄他在服裝設計界的地位、變成身無分文的普通人,他又是否真的心甘情願?
答案是不。
因為他很清楚知道,接近他的人都是有目的、有野心,幾乎沒一個是真心喜歡他的,就在他身邊的朋友都一樣,如果他沒錢,這些虛無的東西會是他的嗎?
答案亦是不。
這個世界實在太現實了,同樣很殘酷,不精明點是無法生存的,有時候,他很羨慕那些比他笨的人,看起來好像活得比他快樂。
終於回到家了,他沒什麼心情洗澡,合上眼皮后就睡著了。
這晚他又再做夢了,又再夢見卓銀徹,可是今次他夢見的,是正露出燦爛笑容的他,口中說著:「請相信我。」
簡單的一個夢就使他安心無比,起來后卻發現枕頭有點濕潤,伸手摸,那濕潤的感覺很熟悉――
是眼淚。
而在另一邊的卓銀徹,跟歐陽樂不一樣,沒辦法回到家就能躺在床上睡覺,原因是他被卓巧芙逼他坐下來,用接近一個小時來訓話。
「銀兒你知道嗎?太晚回來我們會很擔心的!不可以這麼做!」這句話好像是第六次聽見,但卓巧芙卻不厭其煩地繼續重複。
「是,我知道。」卓銀徹了解家人的擔心,他沒打算反駁,只乖乖地點頭回應,「讓你們擔心了,真的很抱歉!」
「你一定不知道了,歐陽總裁臉是很帥沒錯,可是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花心漢啊!他可是有未婚妻的,這種人是信不過的,你是個男生,但都要學會保護自己啊,萬一他真的對你有興趣,玩弄你然後……啊!到時候我要殺了他!」一邊說頭頂就不斷噴煙,卓巧芙很難得沒冷靜分析事情。
才停了一秒,她又再發放連珠炮,「你知道我當初求了他多久才幫我做衣服嗎?總之他這個人除了做衣服一流,就沒什麼好,所以銀兒你要自我保護!懂嗎?」
「嗯……我懂了。」能說不懂嗎?卓銀徹不禁在內心苦笑。
如果他沒受騙跟他出外,他都不知道自己姐姐對歐陽樂很不滿意。
話說――
「二姐和三姐在哪?」平常應該會見到三個姐姐才對,可是現在只有大姐一個人,有點不對勁。
抬頭一看,卓銀徹對上她那陰險的眼神,更希望自己想太多。
「她被我用愛的力量弄傷了,現在你三姐在照顧她,你不用擔心喔。」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謂愛的力量都是廢話,這隻不過是美化暴力的手法而已,到底她做過什麼,卓藍雪才要被照顧?他已經不敢想像了。
臨進浴室前卓巧芙都沒打算放過他,一直數說歐陽樂有什麼不好,吩咐他要小心安全。更加離譜的,是他不準再獨自出門,如有出門都只能在三十分鐘內回家。
他對於這個要求只能不停嘆氣,如果他想去電影院看新戲怎麼辦?看到一半就走人嗎?但就算這個要求很無理,他都不可以反抗,因為做錯的人是他。
太容易被騙,也是一種罪……吧?
等待冷水漸漸變暖,卓銀徹便開始淋浴,他想起那些令人心醉的螢火蟲,還有閃閃發光的星空,還有……
失落的歐陽樂。
到底一個人經歷過什麼事,才會像他一樣不斷封閉自己?看似很強的他,其實現實卻相反。不知道是因為同情,還是別的情感,卓銀徹對他改觀了。
「或者,可以做朋友。」做朋友都不錯,不是嗎?
可是他亦反覆思考卓巧芙剛剛說的一字一句,雖說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再動手動腳的話,確實要多加提防。
因為歐陽樂是個有未婚妻的男人。
套上乾凈的衣服后,他用毛巾擦去頭上的水滴,然後尋找卓藍雪的蹤跡。
當然他找前會確認一下卓巧芙是否已經入睡了,若是給她發現了,可不是幾小時連珠炮就能了事。最終,他果斷地打開三姐的房門,不出他所料,真的見到兩個人坐在床上。
「二姐你還好嗎?」卓銀徹上前問。
手、腳、臉頰等部位都安然無傷,但總覺得怪怪的,才開口問,就聽到一音巨響——
「咕嚕、咕嚕。」
「嗚嗚……」
這種巨響,加上她悽慘的低吟,難道是……
「二姐你沒吃飯嗎?」
卓藍雪撇開頭不願回答,倔強的性格像媽媽,總是這樣子,連身為她弟弟的卓銀徹都忍不住擔心起來了。
「她沒事的,明天上班時再叫廚房煮點食物她吃就可以了。」見她還不肯說話,卓葉薇便笑說。
這個笑容讓卓銀徹平靜起來,他的三姐就是個能帶給別人治癒感的女人。是個內科醫生,樣子看起來很軟弱,但有顆善良的心,所以從小到大她都能得到別人照顧。
見到卓藍雪沒受什麼皮肉之苦,再望著卓葉薇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看來已經沒事了。
臨走前卓藍雪對他說了一句,「對不起,我錯了。」
「沒事,我玩得很開心,二姐你就別自責了。」
沒有被騙的話,他又怎會見到一個脆弱不堪的歐陽樂?又怎會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象?所以,他該感謝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