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久以後,鄭一鳴就知道了關於這個女人的事情。
那是兩個月以後,學校已經放假了,但鄭一鳴在城裡有別業可住,再說他還需要幫堂叔觀察那些學運積極分子,所以便以複習為名留在城裡。
這一天,他又接到了鄭明德通過鄭一善傳來的口信,叫他們明天一早到西關城門外會合。
--------------------------------------------------------------------------------(四)象每次一樣,兩兄弟坐老王的車趕到西關外,同鄭明德的專車會合后一同向城外開去。
這一次沒有去那個老刑場,而是一直向西開進了山裡,鄭一鳴知道這裡是軍事禁區,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連鄭明德的車都要接受盤查,便知道保密工作有多嚴了。
兩輛車在山間公路上開進,足足走了有五、六里,這才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小山下停了下來。
跟著鄭明德和他帶來的兩個手下,兄弟倆沿石級上山,兩個司機都被留在原地,一路上明崗暗哨好幾處,可見這裡是極其機密的。
走了有一里多地,到了半山腰,轉過山後,前面出現了一座白色院落,門前站著兩個便衣哨兵,見到鄭明德急忙敬禮。
“人起來了嗎?”鄭明德問道。
“起來了,正在院子里澆花呢。
”哨兵答道。
“哦。
”鄭明德哼了一聲,當先走進院中。
鄭一鳴他們急忙跟上。
由於掩在樹叢中,院子從外面看並不大,進來了才知道,這裡面竟然是院中套院。
外面院子里只有幾間廂房,有兩個便衣正在屋前活動,鄭明德向他們一擺手:“都跟我進來。
”馬上便又由屋子裡出來兩個人,一齊跟著向里院走。
里院門口也有便衣看守,鄭明德連他們也一齊叫了進來。
裡面的院子挺大,種著各種花草,雖然鄭一鳴猜得出今天是幹什麼來的,但看著這院子里的情況,實在不象是監獄的樣子,當然更沒有把那個正站在一叢鮮花前澆水的女人當成今天的目標。
那女人背對著院門,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身後,用絲質髮帶扎著,身上穿著一條非常高級的無袖薄綢旗袍,穿著肉色的長筒絲襪的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高跟船鞋,僅這一身衣服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女人能用得起的。
那女人的身材很高,同鄭一鳴不相上下,再加上穿著高跟鞋,比起在場的所有男性都不矮。
她的身材修長,腰肢很細,由於澆花時略彎著腰,豐滿的臀部緊緊包裹在薄薄的旗袍下,顯得異常性感。
旗袍是無袖的半長旗袍,兩條潔白的玉臂露在外面,絲毫也沒有因為長期暴露於夏天的烈日下而變黑,可以說是天生麗質,再加上從旗袍開衩處時隱時現的修長玉腿,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鄭一鳴覺得她一定象電影里的上海灘兒名媛一樣美。
“白軍長,別來無恙啊。
”鄭明德不高不低地說道。
軍長?鄭一鳴嚇了一跳,還以為鄭明德在開玩笑,但當那女人轉過身來的時候,鄭一鳴知道這絕對不是玩笑話。
只見那女人年紀約有二十三、四歲年紀,白中透紅的一張瓜子臉,高高的鼻樑,彎彎的眼睛,細而直的眉毛,紅紅的小嘴,可說是美賽天仙,而更讓鄭一鳴感到震撼的還不僅僅是她的美貌,而是從她眼中流露出的堅毅、冷峻和野性的光芒,那是一種完全可以當得上“軍長”一職的人才能有的。
鄭一鳴被那光芒所折服,內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不僅僅是慾望,還有一點點自卑。
“哦,是鄭局長。
”那女人不卑不亢地應道,回過頭去繼續澆她的花,彷彿這些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白軍長,考慮得怎麼樣了?”“什麼怎麼樣?我要說的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女人頭也不回地回答。
“白軍長,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你的副軍長黃巧妹已經帶著人接受了共產黨的收編,現在是獨立旅了。
”“這不算什麼新聞,我早就知道她會這麼作的。
”“你手下的人明知你在我們手裡,竟然不顧你的死活投靠共產黨,這樣不顧義氣的人,你還把她們當成兄弟姐妹?”“哼哼。
鄭局長,不要再玩兒你那套挑撥離間的把戲了。
告訴你,我們兄弟姐妹們早就有約在先,無論誰被抓了,都不能為了救他一個人的性命而損害了整個自衛軍,我們每個人都準備著有一天,為著整個自衛軍而犧牲自己。
一個人死了,那是他的榮耀,別人會前仆後繼,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業,這一點,你們怎麼能理解。
”“好好好,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不過我知道一點,你的隊伍已經把你甩開自己幹了,你現在已經沒了同我們討價還價的本錢。
現在,你要麼聲明脫離自衛軍,跟政府合作,答應你的少將旅長依然算數,要麼,我們就只好……”“哼!”那女人放下手裡的噴壺,轉過身來,拍了拍手,鼻子里輕哼著,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只好什麼?不就是殺我嗎?告訴你,老娘是提著腦袋同小鬼子打過來的,那時候你們還嚇得貓在四川尿褲子呢。
拿死嚇唬誰呀?”“白軍長,我知道你是個英雄,也是個難得的人才,你還有那麼多該作的大事沒作,就這麼死了不太可惜了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句話你該聽說過吧?”“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明年的今日,就將是白軍長的周年。
”“好哇,說吧,我怎麼個死法?”--------------------------------------------------------------------------------(五)聽到這裡,鄭一鳴才猜到這位白軍官長是何許人也。
原來,此人姓白,原名秀貞,她的父親是國軍的一位師長,未婚夫也是國軍的一位營長,當年,兩名軍人參加了保衛良山城的戰鬥,由於其餘國民黨部隊不顧友軍倉皇逃跑,導致這個國軍師孤軍作戰,翁婿倆一同犧牲在日本鬼子的炮火中。
從小就性格堅強的白秀貞得知噩耗后改名為白建功,把父親師里被打散的士兵幾百人重新招募起來,組成了良山抗敵自衛軍,就在附近的大山裡同日本鬼子展開了游擊戰,給小日本造成了極大的損失,附近的青年紛紛響應,很快就發展成為一支有數千人的抗日隊伍。
對於自衛軍的一切,鄭一鳴早就聽人們說起過,人們都說這位白軍長是個神仙一樣的美人兒,如今一看,白建功本人卻要比傳說中的更美。
鄭一鳴知道白建功同她的自衛軍在老百姓心目中有著崇高的聲望,沒有想到這位抗日女英雄竟然被軍統扣了起來,而且還要被處死。
從他們的對話中,鄭一鳴大約聽出,是因為白建功要率隊投靠共產黨。
原來,日本鬼子投降以後,國共雙方便開始爭奪這些地方抗日民族武裝,為此,雙方都派出了得力人員到各山頭去聯絡,象自衛軍這樣人多勢眾,在老百姓心目中又特別有影響力的更是大家都要極力爭奪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