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朝走後,趙嘉禾在奴僕伺候下用了午膳。大吳物華天寶,國主的午膳極為精細。吳地口味清淡,喜食河鮮。擺在正中央的是鱸魚鱠,肉白如雪,用鹽浸漬,配以細切的香柔花葉。邊上放一碟鹽水蝦,一碟水雞腿,一大碗蒓菜羹。吃的是香炊稻飯,飲的是鹿梨漿,嘗的是糖蜜棗兒。
午後,趙嘉禾倚於窗邊小憩。暖陽透過窗格,打在她的紫袍之上,褪去冬日寒意,全身溫暖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南方來信,越地官員私下會面,以會稽太守為首,在郡治江陰的一家酒樓會面,密謀之事不得而知。
趙嘉禾得此消息,遂出宮去了春風渡所在的城東小院。
院內,三個少年圍爐而坐。著青衣、腰配彩帶的少年手捏一卷《周史》,一少年朱唇翠衣,正全神貫注地翻閱《神農百草經》,唯獨另一個朱裳少年,指尖停著一隻八哥兒,指尖挑著脖間的軟羽。
見到趙嘉禾,三人正襟危坐,彎腰而拜:“見過陛下。”
“風玖和明雀先出去吧。”趙嘉禾道。
“是。”兩個少年異口同聲地道,起身走出屋,順便帶上了門。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趙嘉禾走至常烆身側,倚著他的肩道。
常烆伸手,攬住趙嘉禾:“能為陛下分憂,算不上辛苦。只是陛下先前答應我的三日……”眼瞅著廣廈留仙閣的面首們都入了宮,唯獨將他遺漏,這滋味並不好受。
“待建安城局勢穩定后,我要南巡,你便陪我一道吧。”
“真的?”常烆一喜,忽而眉頭一皺,“陛下多半要帶上不少人,我只是被捎帶上的。”
趙嘉禾的手搭上他的大腿,緩慢摩挲:“此次南巡,無人能掩去你的風采。”
常烆唇角微抿:“那……三日……”
“怎麼?你覺得我說話不算話。”在私下言談間,趙嘉禾說話向來隨意,並不以“朕”自居,但身上威嚴不減。
“自然不是。陛下日理萬機,我怕陛下忘了……”
趙嘉禾的手沿著他修長的大腿向上撫去,停在腿間,隔著布料,捏住大團柔軟,笑道:“莫要糾結此事了。我在金部安插了人,此人姓姚,名子朝,是金部侍郎。他不日便會約見你,你且助他掃清朝堂中的貪污之舉。記住,如今大敵當前,首當其衝的是安穩社稷、凝聚民心。”
“陛下的意思是……讓我以貪污的緣由,清算亂臣賊子?”
趙嘉禾頷首:“貪官是抓不盡的。待日後江山大定,我們可以好好徹查一番,只是此時此刻,吳國必須上下一心,不能猶如散沙般,自己便亂了。”
“所以陛下覺得從何查起比較好?”常烆問道。陛下先前出手,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黨羽早就被清得一乾二淨,如今建安城中無人敢公然叫囂。
“明日我頒布一道旨意,我會將反對之人記錄在案,你便從中嚴查。若查不出任何,說明此人是直臣,可暫時留著。若查出點什麼,自然按律處置。”趙嘉禾冷笑,“他們敢低頭,自是因為我殺雞儆猴,但難保給我陽奉陰違。我的旨意,必須踐行,政令通暢,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常烆瞭然,應了一聲,又問道:“陛下此事與姚侍郎說了嗎?”
趙嘉禾的指尖描繪著常烆陽物的形狀,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入廣廈留仙閣多久了?”
“小人十二歲便入閣了。”說起來,他也算是閣中老人了,只是入閣那會兒年歲小,等到“開花”后才開始侍奉陛下。
“你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話我能與你說,卻無法與外人道來。”
常烆呼吸一滯。陛下的意思是,他是自己人,與外頭的那些人是不同的。姚侍郎只是陛下的棋子,而他才配得知全局。
“陛下,我……”常烆側過臉,吻上趙嘉禾的青絲,輕嗅髮絲間清淺的梅子香。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那個位置。”趙嘉禾伸手攬住常烆的窄腰,聽常烆的心跳怦然。
“其實我……”驟然被窺破心思的常烆,不知該道些什麼。先前陛下還是公主之時,他就覬覦著駙馬之位,如今陛下登基,他自然也惦念著君后的頭銜。
“常烆,以你之才,去坐那個位置,實在是大材小用。”
常烆面色一白,眸色落寞地道:“看來陛下是有心屬之人了。”
趙嘉禾低笑:“莫要多想,我只是覺得比起後宮,你應該在朝野之上大展宏圖。”
常烆一愣:“朝……朝野?”他為陛下做事多年,向來隱在暗處,做陛下手中利刃,如今竟能入朝為官?
“一入深宮,便不得自由,亦不可為官。我身邊危機四伏,需要左膀右臂。常烆,你願意幫我嗎?”
常烆雙目圓瞪,出手環住趙嘉禾肩頭,溫熱的唇落在她耳畔:“小人願為陛下做任何事,只求陛下心中有小人的一席之地。”
趙嘉禾的手收攏,箍緊了他的窄腰:“常烆,你記住,忠臣必得善終,女人心易變,但君心不會。”
“小人記下了。”常烆應道。陛下在告誡他,以色事人終不得長久,不如靠自己的真才實幹為陛下謀事,這樣便能長久伴於陛下左右。臣子之位雖不比君后顯赫,但不再是一文不名的面首了,他自是高興陛下的安排。修長手指摩挲著趙嘉禾柳腰,不知不覺解開了珠綴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