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禾立於院中,看明月映雪,清輝滿山,生出寂寥之感。她記得十年前的紫金山,雖然質樸,但充滿歡聲笑語。她和十個男童一道長大,同吃同宿,樹上掏鳥蛋,山裡捉蛐蛐,下河摸魚。如果略過後來那些男歡女愛的俗事,這些人確實讓自己在山間的日子過得沒那般冷清。
這世上還有人陪自己做那些幼稚的事兒嗎?可即便有這般的人,掏個鳥蛋就能讓自己開懷嗎?趙嘉禾出神地想。
侍衛來報,閣中又開了朵花兒,但目前並無公子缺少親隨,詢問趙嘉禾該如何處置。
“我去看看。”趙嘉禾道。閣中的花奴“開花”后,若是合她胃口,皆會被指派給公子教授,日後隨公子一道貼身侍奉。
趙嘉禾走至一處偏僻院落,卻見院子中升起一團煙火,裊裊騰騰。趙嘉禾推門而入,斥道:“誰允許你在院里生火?”
院中少年嚇了一跳,跌坐於地面。是個紅衣少年,玄發青鬟,頭綁紅額帶,眸若春星,白凈手上捏一根細長的木枝條,前頭穿著烤熟的芋頭。
“你……是?”朱明雀出聲詢問。他自打進入廣廈留仙閣,還從未見過女子。
藏於暗處的侍衛走至月下,呵道:“大膽,見到殿下還不行禮!”
朱明雀大吃一驚,連忙端端正正地跪好,磕頭行禮:“小人拜見殿下。驚擾殿下,真是罪該萬死!”原來這就是廣廈留仙閣之主,吳國的大公主,他將要侍奉的主子。她長得可真好看,他見過的女子雖少,但他敢說這一定是世間最好看的仙子。
“山上不準生明火,你不知道嗎?”趙嘉禾問道。
朱明雀心下一咯噔,慌忙道:“對不起。請殿下饒了我這一回,下次不敢了。”
“東西交出來。”趙嘉禾冷著臉道。
朱明雀耷拉著腦袋,雙手將枝條奉上。趙嘉禾接過,烤芋頭的香氣撲鼻而來。小時沒少偷山下村民的芋頭,自然也熟知烤芋頭的誘人。
趙嘉禾從枝條上取下芋頭,緩緩地剝開皮,小口地吃了起來。
朱明雀有些意外,便大著膽子道:“我屋裡有些鹽。灑上鹽之後更好吃。”
趙嘉禾瞪了他一眼:“我讓你說話了?跪好。”
少年立馬噤聲。
趙嘉禾側首吩咐了一句:“拿把藤椅過來。”
侍衛取來藤椅,趙嘉禾躺於其上,蓋上厚重暖和的狐狸毛毯,慢條斯理地吃著芋頭。侍衛退出院子,並帶上了門。
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乖巧地跪著。
趙嘉禾吃完芋頭,懶散地問道:“聽說你開花了?”
朱明雀頷首,小聲地道:“今日是我十五歲生辰。”
“你叫什麼?”
“朱明雀。”
“朱明雀。”趙嘉禾也念了一遍,原來是春風渡從漠北撿來的孩子。他的部落擅長馴鷹,通鳥語,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他的父親被奪權,他自然被酋長驅逐,這才流落街頭。
“硃砂的朱,明日的明,鳥雀的雀。”朱明雀解釋道。
“我記下了。明日你收拾一下,去伺候姚尚書吧。”
話音剛落,朱明雀面色變得慘白,急忙道:“殿下我錯了。我再也不生火了。求求殿下,不要將我送人!”朱明雀雖不知姚尚書是何許人也,但也能知曉是個老頭兒。
“你為何不想走啊?”趙嘉禾問道。
“我……我……”朱明雀急得滿頭大汗,“任何人見到殿下,都不會想走的!”這話也是真,殿下這般好看,又有權勢,能貼身侍奉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什麼意思?”
“就……就是殿下長得真好看。”朱明雀囁嚅道。
趙嘉禾“噗嗤”一笑:“哎,怎麼辦呢,閣中的公子不缺親隨,要如何安排你呢?”
“我可以給殿下沏茶倒水,揉肩捏背。”朱明雀提議道。
“我有丫鬟,還用得著你?”
朱明雀撓了撓頭:“我會說鳥語,我讓鳥兒給你唱歌如何?”
趙嘉禾眉梢一挑:“好啊,我現在就想聽。”正好也可以考校一下他的本事。
朱明雀將手指放於口中,吹了一個清亮的口哨。少刻,一群灰撲撲的百靈鳥落於枝頭,晃得積雪簌簌地往下落。
“呤——呤呤呤——呤——”朱明雀模仿著百靈鳥的叫聲,沖著枝頭喊了幾聲。鬧騰的百靈鳥止住撲騰,開始此起彼伏的歡叫。
叫了幾聲后,朱明雀吐了吐舌,無奈地道:“它們說再唱要給吃的,沒有吃的它們就走了。”他的春眸盯著趙嘉禾手中還剩些殘渣的芋頭,似有暗示。
趙嘉禾並未搭理,而是看向枝頭,一語雙關地道:“一群討飯鬼。”
她說完,百靈鳥一隻接著一隻飛走了,似乎是知曉今夜在她這裡討不著便宜。
朱明雀咬了咬唇:“殿下可以不把我送走嗎?我下次備些黍粒,就能留住它們了。”
趙嘉禾撫了撫鬢髮:“這樣吧,把褲子脫了,我看一下。”
“啊……”朱明雀的臉瞬間就漲得通紅,但還是聽話地解開了腰帶。里褲落地,他撩起衣擺,乾脆蒙住自己面龐。這也太羞恥了吧……
趙嘉禾坐起身,仔細端詳。又粉又直的長物,龜頭處離膝蓋還有一掌間距,可以想象勃然之時有多長。毛髮並不多,淺淺地鋪於粉根底部。
“可以了。明日下山去。”
朱明雀臉上血色驟失:“殿下,求你,我想留下來……”他欲哭無淚,他不想伺候老頭,只想留在殿下身邊。
“不用去姚尚書那裡了,去吳氏麵館,見一位叫做越秋白的人。他會安排的。”
朱明雀微訝,忐忑地問:“殿下還是要將我送人?”
“非也。你見了他,自然知曉怎麼回事。”
朱明雀稍稍安心,悶著聲問:“殿下,我可以把褲子穿上嗎?”他光著腿立於雪夜中,真的好冷呀……
“嗯。”
朱明雀趕緊穿上褲子,系好腰帶,猶猶豫豫地問:“那……我是不是還有機會伺候殿下?”他偷眼瞄趙嘉禾,越看越是滿心歡喜。
趙嘉禾的長指撫過自己下頜,漫不經心地道:“我今夜倒是閑得很,你要伺候我嗎?”
朱明雀嚇了一大跳,又不敢置信地問:“是……是那種伺候嗎?”
“是那種伺候。”
“我……”朱明雀又驚又慌。閣中的少年都是要開花后,由著公子傳授,在一次次跟隨公子侍奉中,逐漸學習房中之術。他什麼都不懂,讓他如何伺候?
趙嘉禾見朱明雀要急哭了,看他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嘆氣道:“算了,你先跟著常烆學吧。”
朱明雀鬆了一口氣,但心底懊悔不已,脫口道:“殿下教我的話也不是不行。”
趙嘉禾起身,捏了一把他的臉:“等你將臉上的嬰兒肉甩掉再說。”
“殿下,我不是小孩子,我只是長得顯小。”朱明雀認真地道,他討厭別人說他小。他明明比去歲長高了不少,甚至如今比殿下還要高上一頭。
趙嘉禾又捏了另一邊側臉:“小屁孩,你跑不掉。”
“殿下,他日你定會後悔喚我小屁孩。”少年眸色灼灼,似有一團炙火。
“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