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有件買錯的大浴袍,她從衣櫃里翻出來,抖了抖看長度,覺得周時序穿得上,林知意就抱著走到洗浴間門口。
水流聲還是水流聲,落到林知意耳里又不同。好曖昧,想他光著身子站在裡面……她是叫他名字還是敲門呢?在猶豫間她伸出手,禮貌敲了敲門,等了會沒有回應。
他好像沒聽見,她得讓他聽見。
林知意默默清嗓準備出聲,這時,水聲消失,門開了條縫,一隻滴著水的手伸了出來,周時序的手指骨節分明,如同上等的藝術品。
林知意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她攥緊布料下的手,他染上她的味道了。
“拿來。”
他聲音沉沉,人從門縫中出現,林知意對上他的眼,她看向他的這個過程不可避免地看到門縫處他露出的身體。
是他不在意,還是她太敏感,那不及八厘米的門縫露出來的部分已經夠她想象的了……男人的身體終究是和記憶里的少年不同了,林知意慢吞吞地伸前手去,周時序垂眸,自己扯過浴袍。
他一動,聚在鎖骨窩處的水載不住地往下流,同時流下的還有林知意的視線。
周時序拿到浴袍就把門關上,直到水聲再次響起,林知意才從失控中驚醒,他怎麼能那麼的勾人,她懊惱地拍了拍臉。
好丟臉,他肯定知道了。
熱意從看不見他開始冒出,腦海里都是他那比她還要粉的胸乳……林知意快步走到廚房,在冰箱拿出瓶冰水,喝完還是熱,甚至還有點濕。她拿出手機看,沒到排卵期。排除身體被激素控制,答案就是因為他。
外面的風一陣一陣地刮,注意到時間,林知意驚叫了聲,到飯點了。
在腰間系了個結,周時序從浴室走出來,他赤著腳往卧室的方向走。
林知意的家很小,一室一廳一衛,周時序推開虛掩著的門,打開燈,卧室的布景把一個女孩子該有的家釋義的淋漓盡致。他徑直走向那張唯一的床,床靠牆的那頭有一排迪士尼公仔坐著看他,周時序不帶一點猶豫地掀開被子躺上去,任濕發染濕枕面。
玻璃窗外是狂風暴雨,他閉上眼,耳朵貼在柔軟的枕頭,陷入香甜的味道里。
林知意走進來房間就看到她床上躺著的他。他枕著她的枕頭,蓋著她的被子。男人很高,兩米長的床第一次顯短了。
林知意對周時序躺到她床上並沒有抵觸,潔癖也沒犯……林知意心情複雜地朝他走去。
“周時序,我煮了東西,你可以起來吃飯……”走近他的林知意見他枕著的枕頭顏色深了,她話音頓住,皺眉看著眼下的人,他每根頭髮都水潤發著光,林知意深吸了一口氣,她歪著腦袋微惱地用長輩語氣開口:“你怎麼濕著頭髮睡覺?周時序,你在發燒呀!”
林知意看眼前的人在她講話時翻了個身背向她……她氣笑,周時序是什麼小孩子嗎?說他一句還有脾氣了呢。
“你要吹頭髮。”林知意把話落到他耳邊,看他眉頭輕蹙,她惡趣味暴起,給他擦了擦就找了件衣服往浴室跑。
嘿嘿,她洗完澡就給他吹頭髮!
就一會的洗澡時間,周時序又燒了起來,林知意草草沖洗后出來,見他漂亮的臉熱紅了,看起來更加脆弱易碎。
以前從來沒用屬於易碎品的形容詞來形容過周時序,本以為那個被全校女孩子暗戀的天之驕子永遠不會和這種詞搭邊。林知意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和他朋友的朋友圈看不出什麼,那是她了解他近況的唯一途徑,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她這個人,他們連朋友都不是。
高考結束那天,林知意就知道周時序會去更加廣闊的天地,她的喜歡只會和那些女孩子的喜歡一起融成他青春里的一粒不起眼的塵埃。高考成績公布,最後一次回學校是去領檔案,那天也是她這輩子能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高中或者說學校把本不是一個階層的人聚在一起,少去這個聯結,回到原本階層的林知意不認為自己還能見到他。
的確,她想對了,後面她和他真的成天南地北,他讀書去了首都的頂級學府,她也只能費盡心思隔著屏幕讀他的近況,讀他耀眼的人生。
林知意跳到床上,洗澡前給他搭額頭上的濕毛巾已經被他的體溫侵佔,布洛芬這種退燒藥一天也只能吃一顆,林知意有點擔心他了,人類對喜歡的事物是有天然的保護欲。
“醒醒。”
給他換了條冰毛巾,林知意想喚醒他,可床上的人看起來狀態不好。
“算了。”她貼到他耳邊道:“周時序,你聽得見嗎?我要給你吹頭髮了。”
小時候林知意是枕在媽媽腿上吹頭髮的,一時母愛泛濫的林知意把人家漂亮燙腦袋移到自己一根大腿上后才察覺到其中的不妥。
周時序不是小孩子,他是個男孩子。
看他睜開的眼睛,林知意如被槍械口牢牢鎖住的物,危險即將臨頭,她磕磕巴巴地開口解釋:“這樣…這樣好吹頭髮。”
等他閉眼,危險撤離,林知意以為他沒意見了,她打開吹風筒,準備速戰速決。熱風嗡嗡地吹出,周時序也動了,他藏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來,環住她的腰,把自己往上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就是把腦袋枕在她雙腿間,貼在那個敏感的位置。
腰處的手鬆了,林知意儘力調整自己的表情和情緒。他的腦袋有點沉,林知意動了動,想調整到她舒服的姿勢,她一挪動,腿間那處因為洗澡后沒擦乾發出啵啵的摩擦音,如同未語的唇在啟合,她腿上閉眼的人再次睜開眼睛。
這次他的視線沒有攻擊性,可林知意不敢和他對視。在臉皮爆紅前,她把他額頭上的毛巾拉到眼睛上,遮住他探究的目光,強硬轉移他的注意力。
“來吹頭髮,你又燒起來了。”還不是因為要給你吹頭髮,洗完澡隨便擦擦就穿衣服……
林知意把要面子的話說完,隱約間,在風聲下,她聽見一絲悶笑。周時序在笑?林知意垂眸,鬱悶地盯著腿上的人,唇角也沒動……所以是她幻聽了?
她望著天花板,試圖放空大腦,讓自己忘記剛剛尷尬的事。好吧,其實她也不覺得特別尷尬,二十六歲的林知意已經進化掉很多女性多餘的尷尬,臉紅只因為他是周時序。她手指無序地翻著他的頭髮,硬茬茬的,想揪,可是他睡著了,她和他也不熟。
林知意小時候就喜歡趴在媽媽腿上讓她幫忙吹頭髮,一般頭髮吹乾了,她也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心情會特別好,她希望明天周時序醒來也能體會那種情緒。
把周時序擺好,心無雜念地合攏他露了些美色的浴袍,林知意下床去冰箱拿了塊冰毛巾,貼到他發燙的額頭后,林知意才空閑了起來。她把他吹乾凈了,自己倒出了一身汗,卧室燈關了,一片漆黑的房間里有一個她很重要的人,這對獨居已久的林知意來說是總新奇的體驗。
她去客廳吃東西,時不時惦記床上的人,工作群里突然出現一份紅頭文件,林知意心臟一縮,緊張點開發現是颱風天停工的通知。身體舒展,每個細胞開始冒起幸福的泡泡,明天不用打工,林知意直覺得時間充足起來,壓抑住想上躥下跳的衝動,跑去把陽台外七八扭的衣服收了。
外面呼嘯的風嗷嗷吃人,林知意艱難關上窗戶,她慶幸還好成功把他帶回來了,不然一個晚上都會在想他。
想著他,抱著衣服轉身就看到出現在卧室門檻處的他。
周時序僅僅是站著,什麼也沒做,林知意的世界就放起了煙花。
絢爛奪目的火光沖走林知意生活里的平淡。
煙花放完,林知意開始注意到他的表情,周時序比之前看起來可憐些,眼睛水水的,他抱臂站在那,孤零零一個人,好像林知意欺負完他又把他丟下一樣。
“怎麼啦?”林知意走近問他。
周時序視線緊緊鎖住她,直到她靠近,他才輕聲吐字,“不舒服。”
普普通通的三個字讓林知意大腦的警鐘敲響,林知意緊張地問,視線快速掃蕩他身上每一處,“哪裡不舒服?”
答案是他的動作。
浴袍被他挑開,林知意獃獃地看著周時序拉起她的一隻手,他的手很大,顯得她的手嬌小,他拉著她的手按在他露出的小腹上,越下青筋越明顯,林知意抬眼望他,又因他的目光顫抖,掩飾性地垂眸。
周時序看著她烏黑的發頂,感覺手下的手在輕微顫抖,他斂了斂眸后溫聲吐字:“不舒服。”
“這裡嗎?”她的聲音很輕,不知怕嚇著誰。
手下的觸感真實、滑膩,指尖流動著生命跳動的力量,林知意不知那是她的心跳,還是他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