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菲兒“咯咯”一笑,道:“為何你只是第三?誰又是第一?”裴行儼翻了翻眼睛,沒好氣地道:“這第一自然是西域摩尼教教主查行雲了,只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市井坊間早已不聞其聲;這第二正是少爺我的頂頭上司張大將軍。
張大將軍如今威振東夏,因功遷齊郡通守,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
王薄小兒主力早已潰敗,只是借著太行山的地勢苦苦周旋。
我嫌那軍中生活單調枯燥,這才單人單騎跑出軍營來,一路上殺了十來個前來追擊的親兵護衛,哪裡還敢回去見他?”楊琦暗暗一想,這人還真是個雅人,打仗沒打完,就急著回長安城抱著美人兒喝酒聽曲,若不是張須陀憐他才華,有意要培養他做大隋軍中的第二人,豈會只派了十幾個親兵追擊,早親自出馬把他押回軍營軍法處置了。
那唱曲的女子唱完,領了一錠銀子,抱著琵琶躬身告辭,裴行儼依舊我行我素,摟著燕菲兒大喝花酒,壓根沒把軍紀軍法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遼東戰場局勢穩定,王薄不過是苟延殘喘,張須陀不全面剿殺,不過是想擁兵自重以待時機而已。
裴行儼的父親裴仁基官居二品護國將軍,正是大隋軍中的第二人,此時正遠在涿郡防衛著帝國的北方,時刻盯著蠢蠢欲動的東突厥。
東突厥啟民可汗已經病入膏肓,久卧病榻,早已沒有神智,其長子始畢雄心勃勃,只待正式接位后便兵發玉門關染指中原。
裴行儼原本在其父帳下任職,被楊廣一紙詔書調到張須陀帳下,心中本就不服,現在自然不會隨他一起擁兵自重,所以才一路從遼東郡跑回長安城。
昨日煬帝在朝中又吵吵嚷嚷著要去江都南巡,只是那百丈龍舟尚未正式完工,這才沒有起身。
眾臣見留不住帝王,也不再強行阻止,只得任其胡為。
煬帝雖尚未動身,卻已然定了已故太子楊昭的第三子代王楊侑為長安留守,又派了楊侑之兄越王楊侗為東都洛陽留守,儼然已經為出巡做足了準備。
楊琦對於這些事情無力改變,卻知道一年後啟民可汗死,始畢可汗率20萬突厥精騎南下進軍關內,與馬邑郡郡丞劉武周裡應外合,將隋煬帝包圍在雁門關。
雁門關就在馬邑郡,楊琦此去風險,只想著怎麼對抗野心勃勃的劉武周和突厥人,此番遇上這軍中良將,倒也有心結交。
楊琦拿了一壺酒,隻身笑著走進了裴行儼所在的廂房,在燕菲兒驚詫的目光中緩緩坐下,道:“裴兄,可否與小弟共飲一杯?”裴行儼自然不認識楊琦,頓了頓,道:“你是何人?先報上姓名,我裴行儼從不和無名小卒喝酒。
”楊琦心中一笑,果然,此人大大咧咧傲氣十足,卻也是個好相處的人,比那些笑裡藏刀的陰險之輩好得太多了。
楊琦不卑不亢地道:“裴將軍豪氣干雲,楊某是誠心結交。
鄙人楊琦,弘農人士,先父楊逸塵,曾任御史中丞,想來裴將軍也有所耳聞。
”果然,那裴行儼雙目之中亮出一抹精光,仔細瞧了瞧楊琦,道:“你真是楊御史之子?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不錯,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你這個朋友,裴某交了。
”說完哈哈一笑,抬手與楊琦碰了碰杯,兩人一飲而盡。
喝完酒,裴行儼抹了抹嘴,道:“聽聞楊兄欲效漢班超之志投筆從戎,已然被陛下認命為馬邑郡四品參將,以後你我便是同僚,當一同為我大隋效力。
”章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少年意氣為君飲楊琦點頭稱是,旋即又道:“不知裴兄今後有何打算?”裴行儼洒然一笑,道:“我得罪了張大將軍,自然只能跑涿郡去找我爹了。
不過臨行前跑長安城找一找老相好而已。
美人兒,這是我最新結交的朋友,給他打個招呼。
”說完,他低頭在燕菲兒的桃腮上親了親。
燕菲兒自小出身風塵,又生性妖嬈嫵媚,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忙從裴行儼懷中站起來,給楊琦斟了一杯酒,媚笑道:“楊公子,當日一別,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相見。
”楊琦也不含糊,仰頭一飲而盡,笑道:“燕大家,別來無恙了。
只是你不在品玉閣中享清福,怎會跑到這個小家小院中來?”裴行儼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原來楊兄也是性情中人,來來來,我們再飲三杯。
”說完,又招呼燕菲兒斟酒。
楊琦微微一笑,道:“裴場兄,久聞你常年待在軍中,不知你與燕大家是如何相識的?竟衝冠一怒為紅顏,寧願得罪張大將軍也要跑回長安來一親美人方澤。
”燕菲兒出奇地俏臉一紅,水汪汪的眼波瞄了一眼楊琦,暗自啐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啊?”裴行儼聽得也是哈哈一笑,道:“菲兒本就是我河東裴閥出身,自小便於我一同長大,在教坊學了歌舞,硬是要離開河東郡,跑到長安城來闖一闖。
這三年來她在花魁大賽中屢屢失敗,倒也不氣餒,確實有我裴家百折而不撓的精神。
”“壞少爺,你又拿人家的醜事來奚落人家。
”燕菲兒伸手到裴行儼胸膛上敲了一下,無限嬌媚地說道。
楊琦見她先前還嗔怪裴行儼“大難臨頭死性不改”,現在卻是出奇的嬌怯溫順,不覺莞爾,這女子還真是百變啊!燕菲兒倒也不怕裴行儼責怪,還橫飛媚目,嗔視著白了楊琦一眼。
楊琦早就從袁清雪身上享受到了女人的美妙滋味,早不是當初一無所知的那個雛兒,定力絕對是超一流的,可是他還是被這個天生媚骨的女人弄得渾身一顫,只覺得下腹部有一股邪火往上竄。
燕菲兒今天穿的服飾也是非常大膽開放,比起現代有些女子也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只見她烏黑如泉的長發在的指間滑動,一絡絡的盤成髮髻,玉釵鬆鬆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唇絳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鏈與紅玉鐲在腕間比劃著,最後緋紅的珠鏈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紅的如火,懾人目的鮮艷,絳紅的羅裙著身,翠色的絲帶腰間一系,頓顯那裊娜的身段,柳腰微微一擺,萬種風情盡生。
這羅裙本是好的,可是隋唐時期民風最是開放,燕菲兒又是出身煙花之地,自然不會像袁清雪一般的良家女子那麼有所顧忌,她一身絳紅色的羅裙半遮半掩,從胸脯前領口處分開一大片,露出一大片雪膩的柔膚,一件小巧的真絲果綠繡花紡緞小肚兜堪堪遮著兩座高高聳起的,似要馬上裂衣而出的樣子。
她的雙腿隨意地搭著,裙擺向上微微撩起,腳下鎏金金線月白緞面繡花鞋更襯得她一雙蓮足細緻動人。
楊琦本欲與裴行儼商議一些軍中的要事,但這個有些神秘的女子在一旁,他卻始終心懷戒心,只一味與裴行儼碰杯飲酒。
“二位美酒暢飲,美人相伴,真是好興緻啊!”正當楊琦和裴行儼喝得酣興,一道爽朗的男音從酒店的一個角落傳來。
楊琦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與自己年歲相若的男子手持一杯清酒,正對著廂房這邊遙遙敬酒。
楊琦看得真切,也忍不住讚賞一聲。
這男子跟裴行儼年歲相若,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身潔凈而明朗的白色錦服,內松外緊十分合身,髮絲用上好的無暇玉冠了起來。
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藍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應該如深夜的大海。
鼻若懸樑,唇若塗丹,膚如凝脂,端是個不墜楊裴二人的濁世佳公子,比起楊琦多了一份世故和成熟,比起裴行儼又多了一份雅緻的秀氣,儼然取了是兩人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