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跑過來扶起連連道歉著,方圓砸的不重,主要是摔的狠,腳踝鑽心疼,站都站不起來。少年說聲得罪,手臂一抄就把方圓抱了起來。
方圓驚呼一聲,長發向後撇開,頓時看清了少年的長相。
少年也低頭沖她歉意一笑:“對不起啊姐姐,我剛剛跟人打球沒注意,我現在陪你去社區醫院,醫藥費我付。”
眉目硬朗,滿是青澀的帥氣,方圓在某一刻忽然喟嘆:人啊,還是年輕的好。也只有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才能讓這種美麗得天獨厚,理所當然受盡寵愛。
自然而然的,那份因受傷產生的怒意也減弱了些。
少年自稱gǔn gǔn,方圓以為是“滾滾”,想著他父母大概很喜歡熊貓。直到在社區醫院窗口付醫療費,他從背包掏手機時順帶著摸出了身份證,方圓隨便一眼看過去,哦,人家叫湯丨丨。再瞄一看,十九歲了。
“你這個名字不多見。”方圓開口說。
湯丨丨見一路沉默的小姐姐說話了,笑眯眯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誰和我撞了後面兩個字的。我媽是語言學教授,老有人請她給自家小孩取名字,要風雅但不能附庸風雅,要考據但不能掉書袋,要鶴立雞群但不能太過獨特,連翻譯的那一套信達雅標準都搬了出來。我媽取名字取得麻木,給我取名時就找了筆畫最少的丨,上下貫通,坦坦蕩蕩。”
方圓心想那你怎麼不取名“一”呢,含義不是更好,惟初太始,道立於一。但她素來安靜靜默,這種和陌生人調笑的話在她心裡過了一圈就壓下了。
雖然莫名其妙被砸傷讓人生氣,但是湯丨丨態度好,主動掏腰包,長得好看嘴還甜,到最後方圓已經不怪他了,還讓他早點回家。
“沒事的,我家就住那一幢。”湯丨丨指著那幢多層,巧了,就在方圓家前面那一排,方圓家的陽台正對著他家的客廳。湯丨丨還摸出手機,點開小區業主群給她看:“這個頭像就是我,方姐姐你是哪個?”
方圓進群進的晚,位置靠後,她指指後面幾排里的一個頭像,“這個。”
“是這個呀,我都沒見你說過話哎。”真的是開朗又活潑,說話都會帶著甜甜的語氣詞,這倒和他外貌不是很符了。
湯丨丨把方圓扶到沙發上,葯擺到茶几上,拿過抱枕給她墊住后腰就回去了,連口水都沒喝,這讓方圓有些過意不去。
很不錯的男孩子,方圓心想,徐天岸十九歲時可沒他這麼貼心。
也許是家世太好的緣故,徐天岸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多的是人捧著他寵著他,而來自於原生家教的潛移默化,讓他對女性存在某種程度上的【忽略】。方圓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他家裡那一套理論,男人要在外頂起一片天,供養家庭,老婆主內管小事,但大事上沒有話語權。
她起初以為是徐家一家的情況,後來發現是普遍存在於他們那個圈子的理所當然。而生於這個圈子的徐天岸,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是合格的男朋友。
【更何況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沒那麼喜歡徐天岸了。】
方圓想起了上午學姐的留言,嘴角苦澀地彎了彎。
她真心喜歡過徐天岸,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會傷心,也會心灰意冷。
方圓真的想回到過去啊。
回到她最喜歡徐天岸的時候,甜甜的喜歡能讓她在收到徐天岸翹掉約會去打籃球時的簡訊時也不會太難過。
就連那時的日光都是明媚的——
少年人的球衣下是滾燙的肌膚,肌肉結實,運動員的體力能讓他干自己一下午都不費力……
方圓猛地睜開眼,臉都紅透了。
徐天岸回來時發現方圓受傷的腳踝臉色很不好看,方圓軟著聲音說了幾句他還是皺著眉,“這幾天別自己開車了,我送你上下班。”
“恩。”
“傷口不能碰水,晚上洗澡我進浴室看著你點。”
“恩。”
“葯是那小子買的?”
“恩。”
“算他識相……你怎麼總是嗯嗯嗯的。”
“那我說【好的】。”方圓窩在沙發上道。
一見到徐天岸她所有的不滿又不見了,因為出軌而產生的愧疚重新佔了上風,何況昨晚沈恆剛在客廳和她做過。
夫妻倆又過了個平淡如常的晚間,睡前方圓才拿起手機,發現一條好友申請,正是來自於小區業主群的湯丨丨。
她隨手點了通過,備註了【丨丨】。
【丨丨:方姐姐如果還不舒服的話請及時告訴我哦,我會負責噠。】還發了個賣萌的表情。
方圓笑著搖了搖頭,她總覺得這少年性格應該偏冷硬點才配得上外表,畢竟人長得又高又帥。
第二天徐天岸送她上班,倆人工作地點本來就在一起,徐天岸習慣性把車停進車庫,方圓在門口就下了車。
藥油揉開了淤青,一夜過去腳好了很多,平常速度走也不會痛。徐天岸停的車庫口距離他在的工作大樓近但是距離方圓在的大樓有點遠,方圓準備繞過去。
然後在大樓門口看見了周遊。
一輛軍用吉普停在那,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站在車門口,周遊正和他說話。
方圓眼睛略垂,看見軍用吉普掛的是京A牌照,心下一驚。再看看那個年輕人,肩章居然有星花。這個年紀就有這軍銜,身份不低。
方圓經過,正聽見周遊說:“我今晚有時間,把四兒他們幾個叫上。就在鶴望江。”
地道的京腔。
周遊是在北京念的大學,一流學府,會點京腔不奇怪,但他平日里說話從來不帶京腔,都是清晰平穩的普通話,方圓見過不少在北京呆過幾年的人說京腔,但是太過刻意,兒化音咬的重,聽著彆扭,但是周遊的京腔就很從容和雅,意態悠閑。
年輕人應了聲,轉身正好看見路過的方圓,他多看了幾眼,才回到車上。
吉普車開出去,周遊轉身上台階進大樓,徐天岸此時也從車庫裡出來,一找發現方圓都快繞過整個政府大樓了。
“笨,你怎麼不站在那等我扶你。”徐天岸皺著眉,有點生氣有點心疼。
“我腳沒事了,不劇烈運動完全沒問題。”方圓還在想之前那一幕,“我剛剛看到一輛京A的車把周處長送來。”
徐天岸說,“那是總參部門的車,中央下地方考察來了。”
這些事他不怎麼和方圓說,簡單概括下就過去了,方圓卻是好奇,“我看開車那人和周處長挺熟,周處長京腔說的真不錯。”
“他就是北京人,當然會說了。”徐天岸隨口一句,倒是讓方圓愣住了。
“他高中不是在我們這念的嗎?”她驚訝道。
要不怎麼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徐天岸見方圓真的好奇,就多說了幾句,“他爸前兩年來我們省做省委書記,這兩年進中央了,咱們省是教育大省,我們市實力最強,周遊他媽娘家也是這的,不就在這念高中了嗎。嘖,總參這次來考察,部門裡的二世祖怕是和地方上有的掐。”
周遊到北京念大學是回家,他來這工作是歷練。原來是四九城裡出來的權貴少爺,難怪方圓總覺得他高不可攀。
但方圓還是打趣道:“你不也是公子哥嗎?”
徐天岸嘴角稍冷淡地撇了撇,“我和徐家沒什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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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又走起了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