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天氣。晴空萬里,萬里無雲,同時也是個非常適合外出的好天氣,不過或許是天邊高掛的太陽真的是熱情過了頭,儘管在廟裡頭,寶兒還是滿頭大汗。
「小姐怎會突然想到廟裡參拜?」手拿一籃參拜的必需品,寶兒拿出手巾來擦拭自己額頭上的汗。
沉默一會兒后,羅冬羯回答道:「或許是想要圓謊吧!」將貢品放到桌上,羅冬羯拿過寶兒為自己點好的香。
燃燒的線香味,他在不久前也還有聞過──在冬盈那少有人知的葬禮上。
如果有什麼味道會讓一個人永生難忘,羅冬羯一定會說線香。這熟悉的氣味,牽絆著他對另外一人的思念,他要如何淡忘呢?
「佛祖在上,弟子羅冬羯──」羅冬羯不知道自己扮著女裝的模樣來燒香拜佛,會不會對佛祖來說是個大不敬,但眼下時刻,也不容許他以男裝見人了。
寶兒一直在羅冬羯身後看著,她不是很信神啊佛的,她拜邱朧月為師,某種程度上就已經捨去了那些信仰,畢竟她修練的是法術,以成為一個強大女巫為目標,她對於人們寄託心靈用的信仰嗤之以鼻。
參拜結束,羅冬羯站起身來,他拉起長長的裙襬,動作輕鬆優雅,沒有一開始接觸時的侷促與不安,似乎很是習慣女裝了。
不是因為他天生適合,只能說這是他不斷練習之後的成果,況且,為了使自己走路的儀態更像姐姐,他每天每夜都會起來練習。
你說,這走路姿勢還能不像嗎?
見羅冬羯越來越像已逝的羅冬盈,寶兒擔心的開口道:「……這樣你會快樂嗎?」刻意壓低聲音,寶兒很害怕被別人聽見。
用羅冬盈的身分過日子,捨棄原本該是活潑自在的羅冬羯。這樣,他快樂嗎?真的會有人願意用另一個人的身分活下去嗎?
停下腳步,羅冬羯面向寶兒,他露出屬於自己的笑容。「我還是我。」但這副軀體,只能是羅冬盈的模樣。
對自家主子的回答感到不滿意,寶兒皺眉。「那算是什麼回答啊?」
什麼叫我還是我?
又恢復成羅冬盈版本的溫順笑臉,羅冬羯和寶兒一同走出寺廟。「我也不知道。」
他如果明白的話,就不會乖乖待在李府,現在,他發現自己連「自我」都快喪失了。
到底,他是誰?他是羅冬羯還是羅冬盈?
他想要成為哪一個?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我又何嘗不想大喊著我是羅冬羯這樣的話。可是……我想守護我在意的所有人事物。」保護羅家名譽,代替姐姐好好的活著。羅冬羯只是單純的這麼希望著。
「小姐……」寶兒很想再開口喚羅冬羯一聲少爺,但她無可奈何,四處人多嘴雜,只怕被人拆穿這一場騙局。
「別說了,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領著寶兒離開寺廟,語氣近乎冷淡,羅冬羯轉身再看了一眼身後的寺廟。
從大門看過去就可以看到剛剛拜過的那尊佛像。
默默凝視著,羅冬羯隨後輕閉起雙眼。
「佛祖,但願我的所作所為不會被拆穿。」輕聲喃道,羅冬羯只覺得此刻的自己罪惡至極。
他痛恨人說謊,偏偏自己現下也只能說謊度日。
多麼矛盾、多麼可笑。
可是如今不管羅冬羯如何痛恨這樣的自己,羅冬盈的罪,他已經扛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