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荏苒,春夏秋冬的遞嬗已在不知不覺中輪了一次。轉眼間已是1年,如今寶寶會跑會跳,無疑是個健康活潑的男孩。
而在這段時間裡,寶兒總愛坐在窗台上發獃,時不時就鬧上幾次脾氣,偶爾還會跟將近兩歲的寶寶一起哭鬧。這樣又哭又笑、無憂無愁的寶兒特別喜愛黏在羅冬羯身邊,不管在家裡還是外面,她都會跟的緊緊的,就好像是怕羅冬羯會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樣,因此,她只要一沒有看到冬羯,整個人就會慌慌張張的,甚至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對於這樣的寶兒,羅冬羯也只當她是稍微纏人的妹妹罷了,這段時間內,他完全不曾碰過她。
羅冬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不想要碰觸寶兒,事實上,在男人眼中,寶兒無疑是相貌與姿色都屬於絕好的女子,即使現在成了瘋子,其韻味卻不滅,仍舊迷人。
說真的,他依然無法真正的忘懷李拓言,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還是會懷念在她懷裡入睡的感覺。
在李府的那段日子裡,痛苦的回憶當然是多過快樂的,但那一陣子,李拓言短暫的溫柔,那似乎是對著自己的柔情,又要怎麼從回憶中割捨呢?可惜人類最可悲的一件事就是記性太好,一切讓自己心如刀割的記憶,你越是想忘,就越是揮之不去。
皺了下眉頭,羅冬羯厭惡這樣一直對李拓言有所懷念的自己。
那個人……那個男人有什麼好呢?他眼中凝視的不是自己、他所想要呵護疼愛的也不是自己,他給予他的,永遠只有恐懼和悲傷,他對他的情感,怎麼可以如此近似於愛情呢?又或者說,愛上他呢?
這樣的感情,怎可能被允許?
「年輕人,年紀輕輕就幫著下田,辛苦你了。」大媽的聲音打斷了羅冬羯的思緒。羅冬羯抬頭,他笑道:「一點都不辛苦,更何況我還年輕,更該做些粗活才對。」含笑擦去額上的汗水,羅冬羯原先很不習慣在烈陽的曝晒下活動,但現在做慣之後,手粗了、肌膚也黑了點,面對炎熱的陽光及辛苦的粗活,倒也不會覺得多苦。
大媽看羅冬羯這樣乖巧有禮的模樣,還真是越看越喜歡,她勾起嘴角。大媽是住在附近有田有房的富婆,就是她好心收留寶兒和寶寶住在,並無條件讓她們居住在她名下其中一間房屋裡,而且知道羅冬羯的存在後,也不問原因的介紹工作給他作,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人。
「可我看你這樣瘦弱,做這些工作大概也吃不消吧?」大媽打量羅冬羯一番,她道:「當初原先就沒有要你下田的,要不是你堅持,我可不會讓你做這些粗重的工作。」
「大媽認為我做得不好嗎?」羅冬羯垂下頭,他知道自己力氣不大,可他還是很賣力的工作了,如果再被嫌,他會很難振作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你是一個勤奮的好孩子。」大媽看著羅冬羯,她歪著頭奇怪的問道:「像你這樣的孩子理當有更好的選擇吧?怎麼會喜歡阿傻那樣的女孩呢?」大媽不知道寶兒成為瘋子前是多俏皮聰明,她撇撇嘴,直嚷可惜。
「這中間很複雜啦!大媽就別再過問了。」羅冬羯扯著嘴角,擠出一個勉強且僵硬的笑容,他實在不想多解釋什麼。
「好好好,我不八卦,可是冬羯,若你和阿傻真是清白,要不要考慮我家阿司呢?」大媽曖昧的笑了笑,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她好歹也是個母親,她怎麼看不出來自家兒子這一年來對羅冬羯的愛慕及獻殷勤呢?
「大媽就別開我玩笑了。」擠出笑容裝傻,羅冬羯對於愛情的嚮往早已煙消雲散,這輩子他都不想再投入任何感情。
「你知道我向來不說謊的。」大媽本就喜歡羅冬羯,若他真和阿司在一塊,就像多個乖巧的兒子,他能不高興嗎?「更何況我也不在意你要照顧阿傻和寶寶。考慮一下吧!我們阿司是個好孩子。」
羅冬羯陷入了沉默,他知道阿司是個善良老實的人,也待他很好,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受他吸引。事實上,當他閉上眼,腦中所想到的,永遠也只有李拓言。
「唉!孩子,你還年輕,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夠設想的。」大媽也年輕也為愛而苦惱過,經歷過風雨的她難道看不出羅冬羯眼底的滄桑?可是儘管如此,他眼中的那份被愛消磨的天真卻還是遠遠不及大媽曾承受過的苦痛。
這麼一來,不想再投入一段感情,豈不膽小懦弱?
「感情這種事是因人而異的。大媽,我累了。」疲憊的神情滿是靈魂傷痕纍纍的殘缺無力感,羅冬羯處理完農事,他拿起一旁乾凈的素色粗布擦汗。
「看來我是說不動你了呢!」大媽搖頭苦笑。羅冬羯雖然看似軟弱,但他卻又出乎意料的固執。
「大媽好意,冬羯就心領了。」羅冬羯從沒想過自己日後會娶個姑娘家還是和哪個男人在一起,他只單純的希望可以把寶寶養大,最起碼不讓寶兒母子有溫飽問題。
「唉!像你這樣的孩子真難得。只怕是我家阿司配不上了……」喃喃著,大媽想起還要去看看別的農地。「算了,你繼續吧!我四處看看去。」
送走大媽,羅冬羯鬆了一口氣,他一向不擅於與人交際,要應付大媽還真有點吃不消。就在此時,大媽口中那個憨厚老實的阿司跑了過來,他手上還拿著一封信紙。
「冬羯!」阿司慌慌張張得跑了過來,他大口喘著氣,彷彿剛剛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
「瞧你慌張的,怎麼了嗎?」覺得阿司總是愛大驚小怪的,這次大概也不是發生什麼大事。對於他的慌張,羅冬羯沒有多大的反應。
「阿、阿傻不見了!」阿司總算稍微平復了呼吸,他道。
微微聳肩,羅冬羯不以為意。「也許她是上哪兒散步去了。」
「可是……」阿司把信遞到羅冬羯眼前。「阿傻留了封信給你。」
「什麼!?」羅冬羯這一年以來從未看過寶兒寫過字,他拿過信,發現上頭的「致少爺」的確是寶兒的筆跡。
可……她不是已經瘋了嗎?
快速的看了下信的內容,羅冬羯睜大雙眼,他咬牙直往他們的家衝去。不管阿司在後頭如何叫喊,羅冬羯只一心想確認寶兒的行蹤。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阿司摸不著頭緒,他站在原地,還無法搞清楚來龍去脈。
「你最好不要懂。別人的感情事,你懂了能做什麼?」大媽從剛剛就躲在一旁偷看,她似乎對寶兒的失蹤沒那麼意外。「唉!真要說的話,不是你配不上冬羯,而是那女孩的愛,勝過任何人啊!」
大媽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她只是突然覺得,當初收留寶兒和寶寶,實在是對的選擇。
「那樣一個女孩,放任她死在路邊實在是太可惜了。」大媽感嘆。
「娘,您在說什麼,怎麼我都聽不懂?」阿司一下看自己母親搖頭晃腦的,一下又感嘆落淚,他覺得奇怪。
「你懂什麼啊?女人的心事,你們男人怎會懂呢?」給了阿司一記爆栗,大媽只在心裡偷偷期望著:但願冬羯那孩子可以懂,懂那女孩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