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罪(兄妹骨科) - 新年快樂 (2/2)

許弘光有禮有節的和他打完招呼以後,轉達了父母的意思,陳江是個注重面子的人,對方都上門來接了,禮數方面更是做得面面俱到,他沒道理拒絕。
“那就給你們添麻煩了,不過晚上還是得回來,因為明早我們家要來親戚,晚上也要吃團年飯。”
許弘光點頭:“放心吧,陳叔,我保證把妹妹和弟弟平安送回家。”
“弟弟?”
陳最對上他帶笑的眼睛。
陳江也愣了兩秒,但是轉念一想,兄妹倆都在,落下一個也挺尷尬,於是走的時候給了陳最叄個大紅包,讓他到時候轉交給陳初的乾媽和乾爹。
上車前,陳初還不忘把烤好的紅薯和板栗分給陳最和許弘光。
“我開車呢,不方便吃。”
“哦。”
“甜不甜啊?”許弘光從前視鏡里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兒,吞了吞口水。
“甜。”陳初說著把嘴邊的烤紅薯遞給他,被陳最攔住。
他剝好以後才遞給許弘光。
“”
許弘光有些受寵若驚的咬了一口,聽到他問燙不燙,下意識回了句很甜。
陳最:“”
一旁的陳初笑得前俯後仰。
許弘光拿板栗扔她,“你看看你,就沒陳最弟弟體貼!”
經過這個小插曲,倆人先前的微妙氛圍倒是煙消雲散了,許弘光聽說陳最要去英國留學以後,侃侃而談自己在國外讀書的經歷。
許家父母則是掐好了時間,看到車子開進巷子以後,就到了門口等著接人。
許弘光剛停好車,就看到自家父母喜出望外的樣子,於是摸摸陳初的頭,目光深邃且溫柔,“到家了,妹妹。”
陳初看著他清澈的眼眸,怔忡片刻后,點頭,笑著推開車門。
“乾媽!”
“小初都長這麼高了,走的時候你才多小啊。”
陶雅芝拉著她的手,仔細端詳,”還是這麼瘦。”
陳初看著一旁笑而不語的乾爹,乖巧的打招呼,“乾爹新年好。”
陳最也跟著道了句新年好。
陶雅芝剛才就注意到他了,含笑回他,“你就是陳最對吧,小初在電話里和我提到過,你們兄妹倆”
她沒見過陳初的母親,所以看著陳最的時候有點恍惚,因為若是不明說,根本看不出是兩兄妹。
不過仔細瞧,眉眼卻很相似,清秀且纖細,尤其是那份不易親近的疏離感,簡直如出一轍。
陳最也默默觀察著她和許父。
陶雅芝人如其名,面容清麗,氣質婉約,舉手投足間有親昵也不失分寸。
許父則生了副笑模樣,看著就是個樂天派,不過眉眼和鼻樑的線條很英氣,想來許弘光的俊朗模樣是繼承了他,身形也很高大,發福以後更顯威猛。
“都站門口乾嘛呀,喝西北風啊。”許弘光搬完土豆,拍拍手裡的灰,“對了老媽,我們剛才吃過午飯了,你們吃了嗎?”
剛才奶奶過於熱情,愣是把人留下吃了兩大碗臘肉炒飯才放他們走。”我們也吃了,對了讓你買的燙火鍋的菜你都買好了嗎?“
自從見到陳初,陶雅芝一刻也沒鬆開過她的手,許父也一直念叨著她太瘦了,得好好補下營養。
一旁的陳最見到這場景,即覺得感動,又有些無所適從,看到許弘光在穿圍裙,便走了過去,”我,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許弘光也不和他客氣,”晚上吃火鍋,你把那些菜洗了吧,然後粗粗妹愛吃土豆,萵筍,這些脆的都切成片吧。“”好。“陳最看他剖魚的動作很熟練,有些意外。
許弘光叄下五除二剔去魚骨,漫不經心道:”等你到了國外上學,也得自己做飯,尤其是英國,之前我和朋友去旅遊,待一周就吃膩了。“”那邊確實不太好吃。“
許弘光看著他,”為什麼只有你要出國?“
擇菜的手頓在半空中,陳最抬眼,對上許弘光探詢的目光,他的表情認真得想譴責。”我“
連外人都看得出他一直是受益者,哪怕他和陳初朝夕相處,她卻依舊承受著不公的待遇。
許弘光看出他的愧疚后,思忖片刻后,即使心裡很為陳初打抱不平,但眼前的也不過是另一個孩子而已,輪不到他來為難。
“小初剛到我家來的時候,才一年級,瘦瘦小小的,看誰都兇巴巴的,其實膽子比誰都小,不喊她坐下,連凳子都不敢碰,吃飯也是,從來只夾面前的菜。”
回想起小時候的陳初,饒是許弘光這麼神經大條的人,都覺得心酸。
“她從來沒主動提起過她有哥哥的事情。”
陳最:“”
許弘光看見他失落的模樣,繼續往下說,不緊不慢的語調,落在陳最耳中卻像一柄鈍刀。
“直到有次,她感冒燒糊塗了,拉著我的手一直喊哥哥,問哥哥為什麼不要她了,她是不是哪裡做錯什麼了,問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看她。”
“啪嗒”圓滾滾的土豆落在地上,陳最如定在原地,臉色愈發蒼白。
許弘光彎腰將土豆撿起來,放在案板上,”這些事情她肯定從來也沒和你說過,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夠珍惜,愛護小初,作為哥哥,你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好她。“
陳最還停留在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里,想起之前陳初生病時,緊緊攥著他手指不放的情景。
她什麼都沒錯,錯的是他,無能又懦弱。
“聊什麼呢?”
陳初過來端水果,看到陳最蒼白的臉色后,很是關心,”你怎麼了,是不是冷啊?“
陳最眼底發潮,不敢讓她看見,低著頭繼續擇菜,“不冷。”
許弘光把果盤遞給她,“你別瞪我啊,我就給他講了點留學的事情,可能他覺得還是國內好,捨不得走了吧。”
“那可不行!”陳初脫口而出,拍拍陳最的肩膀,“哥,你別聽許弘光忽悠你。”
許弘光看她維護陳最的態度很堅決,忍不住感到困惑,難道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嗎?
他還以為陳初會為這種區別對待感到委屈呢。
不過從陳最剛才的狀態來看,對妹妹的感情絲毫不比他淺,也算是讓他放心了許多。
冬日得天色暗得很快,夕陽沒持續多久便被靛藍的夜色所取代,巷子里傳來劈里啪啦的鞭炮聲和孩童的笑聲,很是熱鬧。
陶雅芝和許弘光將火鍋擺好以後,招呼陳家兄妹,“別客氣,多吃點,你倆都太瘦了,高中生得多補充點營養。”
說完指了指許父,“加起來還沒你乾爹一個人重呢!”
被點名的人樂呵呵的給陳初夾了塊兒大雞腿,“就是啊,妹妹太瘦了,多吃點。”
許弘光捧著碗,等了好半天,父母連根菜葉子都沒給他夾,“哎,怎麼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管哥哥了,太偏心了吧,家人們?”
“你不是要健身嘛,多吃點這個。”
陳初給他夾了塊兒雞胸肉,許弘光頓時感動得不行,“妹妹真好,我愛妹妹。”
陳最聞言,挑了挑眉,不知為何,有些羨慕他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說出愛這個詞。
這世上,似乎只有兩種人能輕易說出愛。
不信的,和一直身處在愛里的人。
許弘光顯然是前者。
最後大家在春晚開場的音樂聲中舉杯歡度新年。
陳初看著陳最,笑著說:“年年都快樂!”
吃過晚飯後,到了經典節目,發紅包。
陶雅芝和丈夫在這方面想得非常周到,即便陳最第一次來,也給發了個大紅包。
“謝謝阿姨。”
陳最把陳江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卻被拒絕,陶雅芝說什麼也不肯收。
許弘光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推來送去,“那個,老媽,我的紅包呢?”
陶雅芝瞥他一眼,”你大學都快畢業了,還想要紅包啊,我沒讓你給我發紅包,已經是對你好了。“
陳初看他可憐兮兮的,”弘光哥,我給你發吧,我有錢。“
許弘光一臉受傷的看著她,“妹,你這就有點傷尊嚴了,與其給我發錢,不如遊戲輸我兩把。”
話還沒說完,便被陶雅芝賞了兩個暴栗,痛得嗷嗷叫。
兄妹倆又陪著陶雅芝看了段晚會,天晚夜寒,也不方便久留,八點左右,許弘光便開車送他們回家。
除夕夜,即便是鄉下,也有不少車,陳初便讓許弘光在雜貨鋪門口停了車。
兩人在雜貨鋪買了煙花,點燃后握在手裡,金白的焰火在眼前綻開,宛如熾熱的星光。
“我一直挺怕煙花的,總覺得很危險,會被炸到。”
陳初說著,笑吟吟地轉過臉,看向陳最,”但是和你一起,就不怕了。”
鄉道上沒什麼人,連燈光都很安靜,落在少女白凈地面容上,像是蒙了層復古的濾鏡。
陳最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指節停留在她鬢間,摸到那塊傷疤,他記得她說過,這是她看煙花的時候被落下來的碎屑燙傷的。
雖然傷口早已結痂,但被陳最溫柔的觸碰著,也漸漸滋生出暖熱的感覺。
陳初扣住他的手,望入那雙漆黑而澄澈的眼瞳。
十年前,他送她一本童話書,祝她新年快樂。
十年後,因為他,她的新年很快樂。
她不再怕熱鬧,怕煙火。
“哥。”陳初捧住陳最的臉,揚起眼尾,“陳最。”
“嗯。”
陳最也望著她,望著他的宿命與結局。
驟然升空的煙花點亮了夜色,五彩斑斕的焰火熾熱又盛烈,湮滅的瞬間,似乎將時光都定格了。
“新年快樂。”
陳最看著她眼中轉瞬即逝的煙火,點頭:“初初,新年快樂。”
陳初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他,轉瞬即逝又如何,至少她從未怯懦過。
細細綿綿的雪絮從空中悠悠落下,落到少年的鼻樑上,化成水后,浸入唇角。
陳初仰起臉,吻上他濕潤的唇,用舌尖細細描摹著輪廓,品嘗著滋味。
攬住她後背的手也漸漸收攏,纏綿之間,雪花比煙花更熾熱。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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